正文 第37章 奧朗則布的帝國(3 / 3)

在這樣的情況下,奧朗則布與拉其普特人在1681年6月締結了一項和約,然後就撤出了梅瓦爾。但是,馬爾瓦爾的戰爭並沒有停息,在那裏的首領杜爾加達斯的領導下,拉托爾部族不斷用遊擊戰來騷擾帝國的前沿軍隊,打擊帝國行政官員,以致帝國的官員們為了求得安寧,竟然向拉其普特人繳稅。馬爾瓦爾的戰爭曆時非常長,一直拖到奧朗則布去世以後,王位繼承人巴哈杜爾沙一世在1709年正式承認阿吉特·辛格為馬爾瓦爾的首領為止。

奧朗則布發動了拉其普特戰爭,目的是為了徹底解決這個地區的反抗力量,讓帝國更加穩定。但這場戰爭所取得的結果,對他來說卻是災難性的。他的帝國在這塊土地上,犧牲掉了數千士兵的生命,支出了巨額的財富,並沒有獲得什麼持久的穩定。自此,拉其普特人的敵意更強了。

再戰德幹

奧朗則布在他執政的前半個時期,把精力主要放到了北方。帝國在南部印度德幹地區的事務都交給了他任命的副王處理。

南方原來的蘇丹國遭受了打擊之後,一直也沒有完全恢複元氣,而那個地方的馬拉塔人,則趁著這些蘇丹國勢力衰敗的時機興盛起來了。馬拉塔人的興起對莫臥兒王朝造成挑戰,比原來那些蘇丹國還要強大,他們的活動讓德幹地區的形勢更加複雜了。馬拉塔人越來越強,威脅也越來越大,帝國派駐的副王們,多次對這些敵對者用兵,都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1680年,馬拉塔人的領袖希瓦吉去世了,奧朗則布想這回可以舒一口氣了,可是德幹局勢並沒有得到根本好轉。阿克巴王子逃到馬拉塔國王沙姆布吉那裏後,形勢就更亂了。奧朗則布把兒子阿克巴稱為“印度的搗亂者”,把沙姆布吉稱為“惡魔般的父親的惡魔的兒子”。

在德幹形勢惡化,敵對者變多變強的情況下,奧朗則布決定要親自到那裏,去製止住這種對王朝產生的威脅。於是匆忙與梅瓦爾的拉其普特人議和之後,1681年9月8日,他就離開了阿傑米爾,帶著他的手下將領、大臣們,統率大軍去了德幹。

他心裏很急,想馬上到達南部,把那裏的問題解決掉。1681年11月23日,大軍到達了布爾漢普爾。1682年4月1日,到達了艾哈邁德納加爾。他心裏充滿著希望,但是他不知道命運也正想把他拖往南方,到那裏去為他自己和他的帝國修建墳墓。

奧朗則布到達德幹地區之後,在前四年中,主要的想法就是逮捕阿克巴王子,同時解決馬拉塔人的威脅。但是阿克巴王子始終沒有被抓住,而馬拉塔人的不少城鎮雖然被王朝軍隊攻克了,但是這個堅強不屈的部族,卻怎麼也無法被徹底鎮壓下去。

在對馬拉塔人的戰役取得了一些階段性的效果之後,奧朗則布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各個處於衰落中的蘇丹國上。

這時的比賈普爾由於內部的混亂和馬拉塔部族的興盛而受到了削弱,他們再也沒有力量與奧朗則布對抗了,莫臥兒軍隊對比賈普爾發起的最後一次攻擊,是從1685年4月11日開始的。

到了1686年7月,奧朗則布親自到前線去督戰,被圍攻的比賈普爾守軍英勇地抵抗著,但是長期的圍攻使得他們給養缺乏、筋疲力竭,最後不得已於1686年9月停止了抵抗,比賈普爾阿迪勒·沙希王朝的最後一個國王錫坎達爾向奧朗則布投降,就這樣,尤蘇夫·阿迪勒沙一手建立的王朝再也不存在了。

莫臥兒軍隊一開進入比賈普爾,就把怒火發泄在所有可以毀壞的建築上,把錫坎達爾宮殿裏所有優美的壁畫和物品全都破壞掉,比賈普爾不僅完全喪失了獨立,而且還被變成了一座荒城。

解決了比賈普爾,下一個挨刀的就輪到了高康達的庫特卜·沙希王國了。

1687年2月初,奧朗則布親自率軍光臨高康達,在開始的幾天之內,莫臥兒軍隊風卷殘雲一樣掃清了外圍的高康達守衛軍隊,然後就包圍了高康達城堡。

由於高康達國王看到了奧朗則布此前的行動,就事先作了一定的準備。他們在這個城堡中貯藏了非常充足的糧食和武器、彈藥,想據此與莫臥兒軍隊長期抗衡,等待時機變化。

就這樣,一直圍攻著的高康達部隊堅持了長達八個月,他們用自己的勇氣來考驗著奧朗則布的信心。奧朗則布驅使著他的將領們,用盡了一切可以想得到的辦法。但是挖掘的坑道被破壞掉了,用火炮無法轟開城牆,用雲梯也無法攀登上城頭。就這樣,兩方就在城裏城外展開了攻守大戰,相互消耗著。高康達的軍隊和莫臥兒的軍隊,每天同樣都在承受著饑餓、瘟疫和傷亡。但是,奧朗則布仍然堅持著圍攻,不斷地從王朝各地調集增援部隊。

在長期不能解決問題的情況下,奧朗則布忽然想起了阿克巴當年攻擊阿西爾加爾時,利用“金子做的鑰匙”的故事。於是他就改變了策略,果然攻下了高康達。

當時有一個名叫阿卜杜拉·帕尼的阿富汗軍人,受雇於高康達蘇丹阿布勒·哈桑。奧朗則布通過關係聯係到了他,用金錢和官職把他收買了。阿卜杜拉·帕尼在守軍鬆懈的時候突然打開了城堡的正門,於是,莫臥兒軍隊就像潮水一樣湧進了這個堅實的堡壘,突破了高康達軍人的防衛。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阿卜杜拉·帕尼一樣見利忘義,他們在危急的時候仍然堅持抵抗。有一位極為忠實的高康達貴族阿卜杜爾·拉紮克·拉裏,就非常輕蔑地拒絕了奧朗則布的誘惑,反而率領他的軍隊與莫臥兒人戰鬥,一直到受重傷倒下為止。奧朗則布特別喜歡這樣的勇士,他發布命令,不要殺掉這個人,並且還指派醫生精心治療,在恢複健康之後,奧朗則布授予他一個高級的職位。

而高康達的蘇丹阿布勒·哈桑被抓住之後,被奧朗則布送到道拉塔巴德城堡,在那裏度過他的晚年。

就這樣,高康達被莫臥兒王朝吞並了,那一年是1687年9月。

奧朗則布在印度南方取得了巨大的勝利,這是他的先輩所沒有做到的。

後來的學者對奧朗則布的德幹攻勢看法不一,有人認為他消滅了南方各個蘇丹國是一種失策,這樣一來就為馬拉塔人解除了來自蘇丹國的壓力,而莫臥兒王朝本來是可以利用蘇丹國來製約馬拉塔人的。另外還有學者持相反觀點,他們說,德幹地區各蘇丹國是不會忘記莫臥兒皇帝的目標的,誰都可以看得出帝國的最終目標是要消滅他們,由於馬拉塔人已經成為一個更強的國家,衰敗的蘇丹國是沒有辦法阻擋他們的。

不管別的,奧朗則布在德幹已經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吞並了那些衰微的蘇丹國,現在他要集中全力打擊馬拉塔人了。

獲得大勝之後的莫臥兒軍隊勢頭很強,在奧朗則布的率領下,擊潰了阻擋他們的馬拉塔軍隊,攻占了都城賴加。馬拉塔人的國王沙姆布吉也被抓住了,並於1589年3月11日被處決。在此後的幾年裏,奧朗則布繼續向南擴大領土,乘勝征服那些還沒有完全服從的各個部族。

到1690年,經過了一係列征討之後,奧朗則布的事業發展到了頂點。他幾乎把整個印度都收入囊中,從喀布爾到吉大港,從克什米爾到高韋裏河,都是他的土地。

不過,在得到了一切的同時,也可以說他正在把一切丟光。這時他的帝國已經擴張得太大了,但他對於征討來的領土卻無法全部實行有效的管理,那些在名義上服從並繳納貢品的各個部族,雖然被打敗了,但卻沒有被徹底征服。所以說奧朗則布走到最高處之時也是他走下坡路的開始,對於他本人和他的帝國來說,都是如此。

在年事已高的老皇帝奧朗則布率軍遠征德幹之時,印度各地的官員和地方軍事首腦們的工作逐漸鬆弛下來,散落在各地的部族酋長們則不顧地方行政當局的命令,返回我行我素的狀態中,這個帝國實際是處於一片混亂中。特別是在阿格拉地區,那裏的騷亂長期也沒有停息下來。

在德幹發動的無休止的戰爭耗盡了奧朗則布的國庫,他的政府已經拿不出多少錢來給士兵們發軍餉,因欠薪和給養供應不上而挨餓的士兵時常發動兵變。在奧朗則布執政的最後幾年裏,孟加拉總督迪萬·穆爾希德·庫利汗定期繳上來的稅收,幾乎是對帝國行政和軍事活動的唯一支持。可憐的老皇帝,總是非常渴望地眺望著孟加拉,盼望著這筆稅收的到來。

奧朗則布帶走了一個時代

就這樣,隨著無情歲月的慢慢流逝,奧朗則布眼前的帝國同他本人一樣,都在慢慢老去。他已經是筋疲力竭了,但還得要為帝國的前途而擔憂。

他的內心充滿了苦惱,其原因還是在於他的那些難以管束的兒子們。他不想兒子也像自己那樣,向兄弟們舉起屠刀,他就和兒子們商量,以瓜分的辦法來繼承他的產業。不過他這個建議沒有得到理睬,因此他就更加憂心,他給兒子阿紮姆寫信說:“我孤零零地來到人間,也將孤零零地離開人間。我對國家、對人民都沒有做好工作,前途也沒有希望。”他又寫信給另一個兒子卡姆·巴赫什:“我把我的缺點所造成的負擔帶走,……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的船已經下水了。”這些信中的內容情真意切,充滿了悲涼的情調。

1707年3月3日的早晨,這位89歲的老皇帝口中念叨著穆斯林的禱告,在艾哈邁德納加爾逝世了。他的遺體被送到了道拉塔巴德,埋葬在一位著名的穆斯林聖徒的陵園裏。

奧朗則布在他50年間的統治時期裏,第一階段是從1658年到1681年。這期間,印度北方是他關注的重點,他的一切政務和軍事都圍繞這裏展開,而南方則被看成是邊遠的、可以忽視的地區。但是在下一個階段就正好倒轉了過來,他的重心從北印度轉移到德幹,1681年奧朗則布就帶著他的大臣和軍隊到了德幹,這樣一來北方就陷入到了混亂狀態中。

想要給奧朗則布的一生寫一個評語,確實是一件為難的事,我們不能隻是考慮到他的錯誤而忘記他的一些過人品質。也不能把為奪取王位而發生的社會動蕩責任都推給他,否則就太不公道了。在一個獨裁體係之中,那場王位爭奪戰總是要發生的,奧朗則布的兄弟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和解和放奧朗則布在生活上是相當簡樸的,出於對宗教虔誠而嚴肅的信仰,他從不沉迷於任何禁忌的食物、飲料和衣著。這個虔誠的穆斯林從來都小心謹慎地遵守著《古蘭經》的戒律,有一次在把力黑地區的征討期間,雖然戰鬥就發生在他的周圍,可是他還是按時跪下去做祈禱。

奧朗則布盡管在軍事、政務和宗教方麵充滿熱忱,可是作為全印度的統治者,他卻沒有認識到,次大陸上的任何一個王朝的興盛,都離不開寬容的宗教政策。

奧朗則布的記憶力驚人,每天的睡眠極少,他把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政務上了。有一位意大利醫生名叫傑梅利·卡雷裏,他在奧朗則布執政期間曾到訪過印度,並且在1695年的時候,見到過77歲的奧朗則布,他記錄到:“看到他不戴眼鏡,親手審批申訴書,而從他愉快而微笑的麵容上看得出來他似乎極其喜歡這件工作時,令人感到不勝欽佩。”

莫臥兒王朝即將衰落了,這種衰敗的征兆在奧朗則布離開人世之前就已經出現了。他的繼承者們沒有奧朗則布那樣的能力,也沒有奧朗則布的運氣,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加速這個王朝的衰落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