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鎖(新)11(1 / 3)

第二卷 地宮奇旅 第十一章 巧解天宮格殺陣

流土遊沙不但具有浮物遊移的特性,而且屬質極為陰涼冷潤,那會兒從地底突然湧現蔓延之時吸取了密室內的大量熱氣,導致原本酷熱的室內溫度迅速下降,讓人感覺十分涼爽。但自黑飛鷹騰空飛向頭頂後,流土遊沙立刻從石縫間沉降消失,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密室的溫度開始逐步地回升至從前。我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每個人又都大汗淋漓了。

因為實在是熱得難受,我不時從挎包內掏出水瓶喝上一口,還抹在身上一些,以圖片刻的清涼,可轉眼就蒸發得無影無蹤,反而更讓人感到不爽。桑佳慧不時提醒我要悠著點,儲備的水已經不多了。

聽她這麼說,前麵的黑老五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了我們一句:“丫頭們,你倆誰記得下來多半天了?”

我和黑老五都是靠玩手頭技能吃飯的匠人,最怕指、掌、腕等部位有繃掛牽纏之物,影響解鎖盜物的效率,所以從來不戴手表、戒指、手鏈之類的東西。

我稍微估算了一下,說:“我知道,大概有兩天了吧。”

桑佳慧抬腕看看手表,說:“咱們是十六號上午十一點進到崇政殿的,破嗜血雙龍壁鎖也沒費多長時間,現在是十八號中午一點,已經整整兩天了。”

黑老五“哦”了一聲,說:“才兩天,我咋感覺跟兩年似的。”又問她食物飲用水還剩下多少。

桑佳慧說剛才她查點儲備,礦泉水有十瓶,壓縮餅幹還有十四塊,按照目前的消耗量,就算再節省,大概也隻能維持三到五天。

黑老五點點頭,說:“到那時候要還走不出去,咱們就等著啃自己的爪子、喝尿吧。媽拉巴子的,餓還好辦,就是這渴勁兒讓人受不了,嗓子跟著火似的。”

桑佳慧微微一笑,剛要開口,突然抬手摸摸額角,仰臉向頭頂看去,疑惑地說:“怎麼漏水了?”

我“啊”了一聲,正要問怎麼回事,忽然就覺得腦門子一涼,似乎一滴液體落在上麵。緊接著,又是第二滴,第三滴……空曠炎熱的飛鷹密室怎麼會突然下雨?我挪了挪身子,抬起手遮在眉眼,仰頭向黑糊糊的頭頂望去。

上麵依舊是沒有邊際的深邃幽暗,貝鏡的微綠光芒僅僅能夠照亮大約三五十米的空間。但就在這個極限區域的最上沿,赫然多出無數閃亮的小水珠,正以一種迅疾無比的速度墜向地麵。我立刻愣住,看來真的下雨了。

雖然看不清楚漏水的頂端源頭,但那些水滴的截麵分布卻很是稀疏,彼此大概間隔有一米多,直直垂落下來,毫無交集。我們三個人順勢挪了挪腳步,站在中間無水落下的位置。

水珠剛開始還是一滴一滴地落下,但眼瞅著其降落的頻率不斷加快,每個水滴之間的空隙逐步縮小,漸漸呈現出連綿不絕的態勢,最後竟然延展成一條細細的晶瑩水線,直溜溜地射向地麵。整根水線流勢均勻綿軟,幾乎如靜止一般,根本感覺不到是在從上方瀉下,無端讓人生出原本就與地麵相連的奇妙錯覺。

我心裏叫著好怪,急忙四下看去,觸目所及範圍內均是這種亮閃閃的水線,好似一根根銀絲貫穿於整個空間之中。水線表麵的光澤不斷流轉變化,散出各色迷離的光暈。再看看水線落下的地麵,我驚訝地發現,每根水線射向的位置恰好都是四方形青石板的四個頂點。形象地說,四條水線和石板組成了一個標準的長方體。我們每個人站在一塊石板的中心位置,身邊無數條水線規則無聲地從頭頂滑下,這景象簡直說不出的詭異。

“操,是石油!”黑老五猛地喊了一嗓子。

聽他這麼說,我才忽然意識到,密道裏麵不知何時已經充滿了淡淡的怪味,好像真是石油的氣味。我急忙摸摸腦門上的液體,用指頭撚了撚,涼絲絲、滑膩膩的,果然不是水,而是油,難怪從那麼高的上空降落,還能拉成一條扯不斷的細線。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動了動腳,生怕踩在上麵。

就聽桑佳慧“咦”了一聲,“快看腳下,這些石油都流走了。”

雖然油線綿綿不絕下落,卻並沒有在我們腳下形成大灘水泊,仔細瞧去,原來油線恰好落入窄窄的石縫間,通通流入地下了。

黑老五瞅了一眼,又罵了一句,“怪不得這麼熱呢,原來真是發現大油田了。我還當是水呢,剛要衝衝澡涼快涼快。不過這他媽的要遇著火苗子,咱們恐怕得變成燒雞了。”說著,他蹲下來,盯著油線沒入的石縫,“有點意思,看來總算遇到機關了。可要想燒死咱們,幹脆潑下來得了,何苦還流進去呢,真他媽的浪費,大辮子們怎麼竟玩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兒。”

聽到他說有可能被燒死,我不禁有些害怕,認為這是黑飛鷹即將啟動的前兆,可又產生一些疑惑,忙問桑佳慧:“桑姐姐,我記得在電視裏看到的石油都是黑色的,怎麼這裏的石油和水一樣,是透明的呢?”

桑佳慧也蹲下來,左右看了看,眉頭微微皺起,慢慢地說:“高純度的石油是透明的,說明裏麵沒有瀝青等雜質。瞅這裏石油的品質,應該可以直接灌進油箱裏開車了。

她又低頭想了想,突然問黑老五:“五爺,你覺得咱們現在在地下什麼深度?”

黑老五摸摸下巴,說:“那八龍盤足台帶著咱們沉了好半天,咱們在底下又上上下下窮折騰,也費了不少工夫,我估摸著咋的也有上千米了吧。”

桑佳慧慢慢搖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對,現在至少已經是地下兩千米了。”

我嚇得“媽呀”一聲,急忙問她:“桑姐姐,你說啥,現在有那麼深了?”

黑老五也說:“扯淡,咋能這麼深呢,再說了,也沒遇到地下水脈啊,而且這裏喘氣還挺痛快。”

桑佳慧點點頭,肯定地說:“不會錯的,石油有百分之八十集中分布在小於兩千米的地下淺層和兩千米到三千五百米的中深層,尤其是這種高品質的石油,一般都是在中深層。就算咱們打個最低量,這裏至少也得有兩千米。可是,你們再看看頭頂,根本就看不清有多高。剛才那些黑飛鷹升空的時候,我也注意聽了聽聲音,好像又飛出很遠的距離,至少還得有幾百米,或許是上千米。那咱們所處的位置,說是地下兩千米都是太客氣了。”

黑老五伸手拍拍腳下石板,猶豫著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媽拉巴子的,咱們這一路上沒有碰見任何地下暗河和水脈,這個也邪門,難不成是在修建這個地宮的時候,采取了特殊的引排裝置,把地下水都給排走了,還打通地上,讓這裏始終保持空氣流通。要是這樣的話,這幫大辮子可就了不得了,能造出這麼個地宮,我算服氣了。”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著,我越聽越迷糊,覺得這故宮下麵真是越來越神奇了,忍不住上下左右打量起來。突然,我驚奇地發現,那一根根亮閃閃的油線,正在毫無聲息地,從上至下開始變粗了……

最開始,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使勁揉了揉眼,手背上的汗水立刻進了眼中,使我的眼睛一陣劇痛。當我再定睛向前看去時,我肯定我沒有看錯,油線還真是在變粗。油線內部似乎有一根細條狀的東西豎直穿出,而且速度飛快,瞬間就到了我們身邊。我急忙喊了一聲,叫黑老五他們快來看看。

我們三人湊到一條油線前,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就見裏麵從上至下,降下來一根小手指粗細、明黃色、亮堂堂的金屬棍,筆直筆直的,頂端還分成四個半環狀的撓鉤,眼瞅著垂落在石板的頂角,發出哢哢的聲音。

我左右瞅瞅,全都是如此,數不清的金屬棍從頭頂深處垂落,直挺挺地立在地麵,清亮的石油順著棍身不停瀉下,好像鍍了一層亮油漆。我們站在裏麵,有點身處金絲鳥籠子的感覺。

正瞧得發愣,我忽然聽到地底傳來一陣咯咯咯的悶響,好像是金屬輪盤轉動發出,然後就覺得腳下一顫,石板急速地左右抖動起來,我沒有站穩,差點摔個趔趄。

我一把抓住黑老五的胳膊,問他這是咋了,是不是黑飛鷹準備咬人腦袋了?黑老五麵色陰沉,朝地麵努努嘴,“奶奶的,快看。”

腳下眾多青石板在劇烈震蕩中,一塊塊四向平移開來,彼此之間的縫隙慢慢擴大,那些金屬棍在頂角位置嵌了進去,深入兩寸左右才停住,緊接著裏麵傳出各種環扣相搭的哢哢聲音,似乎是金屬棒頂端的撓鉤與石板下麵的什麼東西咬合連接上了。

看到這裏,我立刻猜出,肯定是機關開始啟動了,而且還是這種從腦頂到腳丫子的,聯想黑老五說過的連界銷器,那就必然是黑飛鷹。我十分緊張,跳到黑老五所在的石板中,又拉過桑佳慧,三人互相挽著手站在一起。

這回離得近了,彼此臉上的表情都瞧得挺清楚的……不對,不對,怎麼突然這麼亮呢,完全不是貝鏡光線映照的感覺。剛想到這點,耳中突然又聽到一陣陣噝噝的聲音,好像是從頭頂傳下來的,而且越來越大,室內也隨之越來越亮。我急忙仰頭一看,上麵的景象讓我呆住了。

就見頭頂極遠處的金屬棒已經變成亮閃閃的藍色,那股藍色正快速地向下蔓延著,好像突然射下來的藍色激光束,所到的空間位置都跟著明亮起來,呈現出一片空幽幽的異樣景致。隨著藍光逼近,室內溫度隨之驟然下降,身上立時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黑老五跺跺腳,突然叫了出來:“是火,這些石油被點著了。”

他的話讓我很是莫名其妙,明明覺得溫度開始降低,身子都有點哆嗦了,怎麼還說是火呢,這不是開玩笑嘛。可還沒來得及詳細詢問,金屬棒上的藍色已經蔓延到了我們身邊,四下籠罩在藍汪汪一片光暈中,彼此的臉孔都變得有些怪異,又有些朦朧,好像隔著一層稀薄的霧氣。

我扭頭看去,好奇怪啊,那些藍光包裹住的金屬棒表麵,竟然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好像夏天揭開包裝紙的一根根冰棍似的,而且越來越濃鬱,慢慢在密室內充盈起來,讓人覺得好像走進大霧中,視線也變得不清楚起來。

我越看越奇,湊近一根金屬棒仔細瞧著,這才發現,原來那些藍光真是火焰,和家中煤氣爐發出的藍色火焰差不多,是透藍的。就見淡薄的藍色火焰猶如水一般流淌在金屬棒上,數不清的細小火苗不斷伸縮跳躍,好像是一根根小小的觸須,陣陣冷氣從裏麵噴出,打在臉上,微微有些生疼。

桑佳慧還有些不信,扯下一根頭發遞了上去。發絲剛一觸及藍火外焰,哧的一聲,頂端立刻燃燒起來,迅速向手掐部位傳遞著。她吸了口氣,趕緊撒手扔開,未等頭發落地,就已經燒成一縷青煙消失了。

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完全超出我的想象,藍色的火焰倒不算稀奇,但是火焰燃燒卻還能釋放看得見的冷氣,這就讓我實在沒辦法接受了。

我扭臉看向黑老五,心想他既然一眼就能瞅出是藍火,估計也能知道這裏麵的玄機。

黑老五死死盯著一根金屬棒,掐著胡子告訴我們,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些金屬棍應該叫噬焰金,是金子的一種,特產於新疆陰山山脈,據說礦藏稀少,深藏於幾百米深的地下,而且煉製工藝極端複雜,平時很是罕見。這種金子有一個特性,當遇到焚燒時,不但強烈地吸取熱量,同時會釋放出本身蘊涵的陰寒之氣。

聽到這裏,桑佳慧四下看了看,略帶困惑地說:“五爺,如果真如您說的,這些棍子都是噬焰金,努爾哈赤又是從哪裏弄來這麼古怪的東西,而且以當時的開掘水平和煉製工藝,能不能造出來,可也不好說啊。”

黑老五點點頭,說這裏麵哪個東西不古怪得很,滿清大辮子這回玩大了,照這樣推算,北京故宮地下沒準兒藏的好東西更多,有機會真要進去撈他一票。桑佳慧慢慢搖頭,說北京故宮未必如此,滿清發源於東北,這裏才是正宗所在……

聽他們兩人說個沒完,我急忙打斷,問黑老五這種機關究竟有什麼用意,既然能釋放陰寒之氣,會不會和黑蛇池子裏那些蛇樁一樣,用冷氣來凍死我們?

黑老五搖搖頭,說:“我覺得不會,就算是溫度降低,但是密室本來就很熱,兩下相互一摻和,也不覺得有多麼難受。”他又看了看四周,說自己現在瞅不明白這個機關的用意,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先順著金屬棒中間的空隙繼續往前走走再說。

聽黑老五這樣說,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我一步邁了出去,打算穿過正前方兩根金屬棍。

不料,我的前腳剛踩到石板,兩側的火棍刷的一聲,沿著板縫,齊齊向中間擠撞過來。當時我正好一腳裏一腳外,身體處在動態行進中,不但沒有絲毫閃避的意識,而且也根本沒有閃避的勁道,眼看就要被夾在中間。

我嚇得“媽呀”一聲叫出來,身子立刻僵在原地,隻能等死了。我突然覺得後腰帶一緊,一股大力把我猛地拽了回來。那兩根火棒帶著森森冷氣,貼著我的鼻尖對撞在一起,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對撞的力道極大,兩根棍體都跟著晃動起來,互相小幅度連續撞擊,表麵那些藍色火焰急速抖了抖,躥出無數細細的火線和火星,將我額前劉海燎去不少。

我心頭怦怦亂跳,急忙伸手抹去頭發上的火苗,回頭看看身後,黑老五正抓住我的腰帶,一臉責怪地瞪著我。

桑佳慧上前幫我撣了撣燒焦的頭發,說:“太危險了,多虧五爺反應快。”

我拍著胸口,磕磕巴巴地謝了黑老五,又問他這是什麼機關。黑老五抱怨說:“丫頭,你忒急了點兒,沒等我說完話就撒丫子往前衝,容我這回好好看看再說吧。”

黑老五放開我,蹲在那兩根貼合在一起的火棍前,歪著腦袋仔細端詳半天,吧嗒幾下嘴,“有點意思,有點意思,敢情這是天宮格殺陣啊。”

聽到這個名字,我立時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外國電影,好像叫《異次元殺陣》。那還是爺爺要求我看的,說裏麵的機關格局是一個鎖陣,好好學學,對提升手藝絕對有幫助。既然兩者都帶個“殺”字,那肯定是凶險無比了。

黑老五告訴我們,天宮格殺陣是脫胎於上古幻形奇術的一種現實陣勢,一般多用於排兵布陣和守衛墓葬。至於為何稱為宮格,這裏麵的講究可就多了。

在中國古人眼中,對稱的圖形具有最極致的美感,其中以環為最,宮次之,格居三,也就是圓形、正方形和長方形。根據古代機關秘術裏記載,在實際應用中,宮陣比環陣更具可操作性,主要是因為構建起來相對方便,尤其是裏麵又可包含格陣,從中可推演出宮格幻變的衍生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