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五抱著我和桑佳慧,露出小半截身子直挺挺地懸浮在裏麵,隨著沙土上漲之勢迅速地向密室頂部升起。
盡管心裏害怕,但我還是盡量保持靜止,眼睛四處看來看去。沙土層表麵的小型旋風早就消失了,那種噝噝的聲音也聽不到了。黑色的流土和白色的遊沙混雜在一起,細細看去,似乎每一粒土,每一顆沙都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互相之間總有著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縫隙,而且好像都在無聲地翻滾遊動著,讓人看了,忍不住認為這一顆一粒的沙土都是一個小小的生命。
眼前的場麵太過詭異奇特,我忍不住幾次想張嘴問問黑老五,照這樣升上去,到底啥時候是個頭兒啊?可每當話音兒碰著舌頭,看到黑老五那張嚴肅的臉,再想一想他剛才那麼謹慎地叮囑我們不能說話不能亂動,我就強壓下好奇心,緊緊咬住嘴唇,默默地等待著。
大概升到有十米左右的高度,身邊的沙土表麵突然無聲地隆起無數巨大的圓弧狀沙包。這些沙包鼓起又回落,回落再鼓起……似乎下麵有東西要掙紮著破土而出。沙土卻如黏稠的油脂一般,任憑下麵的東西不斷頂撞,隨之不斷改變著形狀,可就是牢牢地包覆其上,絲毫沒有被衝破開來,讓我們看不到裏麵究竟有什麼。
我緊張地四下張望著,難道沙土下麵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獸,它們是不是要出來吃人啊?一想到這裏,我的腦門立刻冒汗,總不會比那些綿絕蠶還可怕吧。
我抬眼看看黑老五,他臉色陰沉得厲害,嘴裏叼著貝鏡,眼睛使勁眨著,意思是讓我們不要緊張,千萬要保持住目前的狀態。
我微微點頭,突然覺得鼻子裏一陣發癢,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鑽進去了。我抽抽鼻子,試圖緩解,可一個沒忍住,我使勁打了一個噴嚏,唾沫星全噴在了黑老五的臉上。
我十分不好意思,剛要用眼神跟黑老五說對不起,就看到他嚇得臉都綠了,眼珠子瞪得溜圓,沙土下麵的手臂使勁將我往懷裏扣了扣,三個人的腦袋幾乎都碰到了一起。
與此同時,我明顯感到腳下極深處傳來一陣接一陣的震蕩力道,攪動著沙土猛烈地翻滾著,我們的身子也左搖右擺地晃動起來。隨後,沙土似乎分成了無數支流,好像一條條蜿蜒的遊蛇,貼合著身體地四處亂竄。可奇怪的是,這一股股沙流特殊的細膩圓滑,好像一條條柔軟的布帶,沒有帶給我絲毫的痛感。
我非常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瞬息之間,我就聽得砰……砰砰……砰砰砰……巨響不斷,那些圓鼓鼓的沙包終於破裂了,黑白相間的沙土跟炸了似的,到處亂噴亂射,打在防風眼鏡上啪啪作響,我嚇得趕緊眯起眼睛。緊接著,我看到裏麵接二連三噴射出一個個黑糊糊的大家夥,帶著尖銳的風聲,朝頭頂上方快速飛去,沒等看清楚具體模樣,就已經沒入了黑暗中。
“黑飛鷹……”一直緊閉雙唇的黑老五突然大喊起來,他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和不安,嘴裏叼著的貝鏡撲簌一聲落在沙土表麵,轉眼就陷落進去,密室內立刻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籠罩。
由於黑老五張嘴出聲造成貝鏡失落,僅有的光源就此消失了,密室內頓時變得漆黑如墨,彼此呼吸相聞卻無法目視。
盡管還被黑老五緊緊摟在懷裏,但處在黑暗中的我,心裏立刻開始有些沒底,埋在沙土裏麵的兩隻手輕輕動了動,下意識地攥緊了他和桑佳慧的褲子,才略覺穩當些。說也奇怪,身周急速流動的沙土卻也減緩了流速,慢慢地靜止下來。
我正為剛才的一係列變故感到奇怪,黑老五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撒手吧,丫頭,現在可以動了。”他的語氣帶著深深的沮喪,還鬆開了抱著我的右臂。
他的胳膊剛離開我的身體,我就覺得一下子從他懷裏向外漂出老遠,好像突然從高處落下,身子立刻失去平衡,差點一頭翻了過去。還好沙土仍舊帶著極強的浮力,我手忙腳亂地撥拉幾下,勉強將身體穩住,猶如踩水一般浮浮沉沉地懸在那裏。
我手忙腳亂,忙著照顧自己,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已經可以說話。就聽桑佳慧的聲音傳來,“五爺,怎麼能動了,剛才那些躥出來的就是黑飛鷹嗎?”她的聲音離我有好幾米遠,估計黑老五也放開了她。
黑暗中,黑老五歎了口氣,淡淡地說:“嗯,這熊玩意兒還是飛出來了。哎,放著地上的禍不惹,專惹天上的。要不是蘭蘭一個噴嚏,或許我們還能躲過。現在,就等著挨收拾吧。有……有那麼點意思吧,哎……”
聽他這麼說,我和桑佳慧同時“呀”了一聲,細聽他話裏的意思,難道是我的一個噴嚏引出了黑飛鷹,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我急忙問:“五爺爺,到底是咋回事,這……啊呀……”話未說完,我就叫了出來,竟然感到腳下生出一股抽力,身子也開始緩慢地下沉,仿佛這些流土遊沙的浮力正在減弱。
“放心,這是他媽的流土遊沙在回潮。黑飛鷹的機關已經啟動,流土遊沙也該他媽消停了。等落地五爺爺再給你們講咋回事。媽拉巴子的,腳下沒根,我就是覺得他媽的不爽。”黑老五的口氣雖然是不緊不慢的,但越來越多的髒話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出,他的心情一定是極糟糕的,看來我這個噴嚏是闖大禍了。
流土遊沙迅速回落,因為浮力的逐步缺失,我們下降的速度也漸漸加快了起來,過了沒一會兒,足尖已經碰到了地麵,緊接著整個人就穩穩站了下來。
當沙土沉落到腳踝的位置時,沙層下麵隱隱射出幾縷綠油油的光線,那是久違的貝鏡的光芒。看到它,我心裏更是安穩了,在這種環境中,目不能視物實在是叫人難以忍受。
盡管光芒微弱,但漆黑的室內刹那間亮了許多,我看到黑老五和桑佳慧就站在我的不遠處。黑老五踩著沙土,往光亮處挪了幾步,彎下腰伸手進去掏出了貝鏡,仔細吹去了留在上麵的沙土,托在手裏照了照我倆,嘿嘿一樂,“還好落的位置巧,要掉進鷹穴裏,咱們就抓瞎了。”
我沒有聽明白他口中鷹穴的意思,剛要問他,就覺得腳下石板又是一陣抖動。我急忙低頭看去,那些流土遊沙如水銀瀉地一般,正絲絲縷縷急匆匆地鑽向石板的縫隙內。眨眼工夫,原本滿滿一室的流土遊沙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再看看那一塊塊青石板,上麵纖塵不染,如打掃過一般幹幹淨淨。
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我和桑佳慧都感到萬分驚奇,張著大嘴隻顧往裏吸氣了,原本浩如瀚海的一片沙土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呢?如果說這一切都是由某種機關在控製的話,那麼,這個機關簡直隻能用偉大和神奇來形容了。
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接過黑老五手裏的貝鏡,蹲下身子貼著地麵仔細照了起來,桑佳慧也湊過腦袋和我一起查看。
在貝鏡的光亮下,我看不到任何沙土留下的痕跡。伸手在石板上麵摸了摸,就覺得觸手溫涼光滑,好像打磨過一樣。不過在石板拚接處的狹窄縫隙間,卻有一絲絲淡淡的冷氣在不斷地溢出。趁著板縫還沒有完全閉合,我仔細往裏望去,下麵黑糊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桑佳慧雙膝跪地,將耳朵貼在上麵聽著,臉色漸漸有些異樣,她招手示意我也過來聽聽。我學著她的樣子,雙腿半跪,俯下上半身,偏過腦袋用耳朵貼住板縫。我就覺得一股股涼氣躥進耳眼兒,很是刺癢。不過,我也能感覺得出,石板下麵應該有一個異常廣闊的空間,不斷傳出轟轟的響動,好像身處巨大荒野中聽到的風聲一般。
桑佳慧站起身子,對黑老五說:“五爺,這個機關也太神了,你快給我們說說吧。”
黑老五低著腦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聽桑佳慧叫他,手搭涼棚抬頭朝密室上方望去。
我也順著他的目光方向看了看,就見頭頂依舊一片漆黑陰沉,那些升空的黑飛鷹也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黑老五看了半晌,點點頭,周身上下摸了摸,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放鬆地伸開兩腿,跟桑佳慧說:“媽拉巴子的,累死了。桑丫頭,弄點兒吃喝,我跟你們講講這流土遊沙,我總覺得這裏麵的事兒大了。對了,你們先摸摸自己身上,再看看褲衩、背心、鞋裏麵,要是能攢下一些零碎什麼的,就算你們撿著大便宜了。”
聽他這樣一說,我下意識地朝自己身上瞅去,兩隻手四處摸了起來。
太奇怪了,剛才半截身子都被埋進沙土中,此時身上的衣服卻根本找不到任何土末沙粒,甚至連原本一些髒汙的痕跡也消失了,敢情這些流土遊沙還有去汙的功效,難道這就是洗衣粉?
桑佳慧“咦”了一聲,將身體扭向我,右手插進自己的內衣,在裏麵摸了幾下,然後慢慢掏出來,說:“好像真有幾粒沙子。”
黑老五一下子跳過來,兩手牢牢攥住桑佳慧的右手,“攥緊,攥緊,別叫它溜了。”
看黑老五這副樣子,我和桑佳慧都不由自主地笑出聲,我心裏暗想,幾粒沙子還會跑掉不成?可一想到剛才看到的種種詭異場麵,我又立刻緊張起來,說不定這些沙子真是有些邪門呢。
就見黑老五跟撿到寶似的,一個勁兒地晃著桑佳慧的手,眉飛色舞地跟我們說:“這遊沙是難得的好寶貝啊,沒想到在故宮地下會埋了這麼多。剛才我光顧著合計事兒,還真忘記存它幾把了。還好桑丫頭身上留住了,要是多的話,咱們一人分一顆,出去跟別人顯擺顯擺,也是個光彩露臉的事兒。要是少的話,對不住你兩個小女娃,別跟我搶,五爺爺就卷包彙了。嘿嘿,嘿嘿,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我和桑佳慧一笑,齊聲說:“不搶,不搶,都是五爺爺您的。”
黑老五始終提心吊膽的神色就此不見了。隨後,他小心翼翼地鬆開手,一根根地慢慢展開桑佳慧的手指,三顆芝麻大小的白色沙粒順勢滾落進他右手掌心。
黑老五左手握著右手手腕,跟捧寶貝一樣舉到我和桑佳慧眼前,語氣帶著極大的歡喜,“剛好剛好,一人一顆,不至於打架。”
我用貝鏡朝他掌心照去,就見這三顆沙粒小如芝麻,瑩白似玉,通體光滑圓潤,在貝鏡綠芒的照耀下,表麵似乎還有一層柔和的光暈在不停流轉著。
黑老五搖頭晃腦地看著,嘿嘿樂了半天,才說:“給你們看個更絕的。”他右手微微一抖,三顆沙粒在掌心滾了幾滾,竟滴溜溜地越轉越快,而且隨著手掌肌肉的起伏趨勢四處遊動,好像三個活生生的白色小蟲子。
眼瞅著就要滑出掌緣,黑老五手掌一合,將三顆遊沙緊緊握在拳心,他抬頭問我們:“咋樣,有點意思吧?”
“有意思,有意思……”我扯住黑老五的胳膊,“五爺爺,這個沙子是活的嗎,它是哪兒來的呢?”
黑老五笑笑,跟桑佳慧說:“快把吃的拿出來,咱爺兒仨吃一些,我給你們講講這流土遊沙。”
桑佳慧從背包中掏出三塊壓縮餅幹和三瓶礦泉水遞給我們。三個人盤腿坐在石板上,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黑老五講解著。
黑老五喝了口水,說:“先從這個遊沙說,桑丫頭,你應該知道錦州的錦縣吧?”
“錦縣?”桑佳慧遲疑一下,說,“五爺,您說的是淩海吧?錦縣是以前的名字,現在已經變成縣級市了。”
“嗯,改的什麼破名,難聽得要命。”黑老五扭頭又對我說,“這個錦縣……也就是淩海了,是錦州下麵的一個縣,而且是有些年頭的古城了。”
黑老五揮了揮右手拳頭,說:“錦縣別的咱也就不提了,單說就這麼個小地方,還出了遊沙這種寶貝。錦縣境內有個石山鎮,一向盛產石料,都是以花崗岩為主,從多少年前就開始往外采,到了今天一直就沒采空過,聽說解放後修建北京天安門廣場,就用了那裏的花崗岩。”
“解放後……”桑佳慧念叨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十分疑惑。我也感到很是納悶,忍不住問道:“怎麼是解放後的事情啊,五爺爺……哎呀,不好,難道北京故宮下麵也有這樣一個密室嗎?”
“媽的,扯遠了。”黑老五晃晃腦袋,說,“聽我師傅講,好像是明朝朱元璋那會兒,這老小子打下江山後,準備在南京重修宮殿,指明要從錦縣運石料。那時候是不是叫錦縣和石山也說不準,反正就是這個地界兒了。皇帝老子一聲令下,下麵的大官兒小官兒抱粗腿、捧臭腳、順風接屁,還不拚命地幹,就四處征調石匠去錦縣開山采石。這個工程量可大了,幾萬人一股腦兒湧到石山鎮,叮叮當當地鑿開了。挖到後來,突然從大山中間挖出一塊挺大的白石頭,光溜溜,像玉可又不是。那些石匠都是多少年的手藝人,可是誰也說不出這塊白石頭是什麼質地。更絕的是,咣當一錘子下去,這塊白石頭稀裏嘩啦碎成無數芝麻大小的沙粒,每粒沙子都是圓溜溜的,看著就跟打磨好似的,摸著一點都不紮手……”
聽到這裏,桑佳慧立即問道:“這就是遊沙了吧,五爺爺。”
黑老五點點頭,說:“你聽我往下說啊。那幫工匠也覺得奇怪,都是搞了半輩子石頭的人,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遇到。當時負責監工的大臣是劉伯溫,據說這個人能掐會算,是個半仙之體,他看到這堆沙子,立刻就說,這是非常罕見的沙精啊。”
聽黑老五提到劉伯溫,我腦子裏似乎有點印象,急忙插嘴說:“五爺爺,我知道劉伯溫。我記得上初中時候學過一篇叫《賣甘蔗》的課文,就是這個劉伯溫寫的,裏麵還有什麼金魚員外、白魚氣腫啥的,我們語文老師說,他是幫助朱元璋打天下的大功臣啊。”
黑老五是個讀書少的人,立刻摸摸腦袋,有些為難地說:“賣不賣甘蔗、金魚鯉魚,我倒不清楚,反正這是一個神仙人物。”
桑佳慧突然撲哧一樂,摟住我的肩膀,笑著說:“傻蘭蘭,什麼賣甘蔗,還賣地瓜呢,一看你就不愛學習。那篇課文叫《賣柑者言》,說的是一個賣柑橘的人講故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就是出自裏麵的。”
我和黑老五都是粗人,玩奇門手藝在行,但對這些曆史上的文學典故就知道得不多了。桑佳慧的解釋雖然我還是不太懂,但想來肯定是沒錯的。我臉蛋發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哦,原來是賣橘子啊,我還一直以為是賣甘蔗呢。”
黑老五“嗯”了一聲,說:“管他娘賣啥呢,反正劉伯溫看到這堆白沙粒子,馬上就說,這是幾百年都碰不到的沙精,立刻叫士兵給封了起來,自己跑到朱元璋那裏彙報去了。後來的事就有點意思了,沒幾天,大批軍隊開進石山,那些石匠也甭采石了,成天成宿就是挖這些白沙子,折騰了足有一年多,才算徹底挖空。可後來這些遊沙運到哪兒就沒人知道了,而且所有石匠一個沒漏全部砍頭,那些士兵都發配邊疆,就是劉伯溫自己也沒落著好,過不了幾年就叫朱元璋給弄死了。”
我聽得有些暈頭漲腦,問:“五爺爺,說了半天,到底沙精是個啥東西啊,怎麼又會殺了這麼多人?”
黑老五搖搖頭,說:“具體咋回事我也說不明白,想必是個極為稀罕的玩意兒,或許還有著別的什麼用途,要不然朱元璋也不能殺這麼多人。關於那段曆史和遊沙,我是聽早年間師傅講的,他也是聽祖上傳下來的,隻說是一件特別厲害的寶貝,擺機關設銷器用得上。剛才你們都看到了,那些白沙子就是沙精,又叫遊沙,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自己遊動,跟活物似的,還有著極強的浮力。尤其是配合上流土,甭管你多沉多大的物件兒,一概都給我漂起來。還有就是,這流土遊沙好端端待著也沒事,最怕震動和響動,有點變化就炸窩子。那會兒一看到流土,我就知道要壞菜,所以才叫你們摟緊我別亂動別說話,可你一個噴嚏還是驚動了它們,讓黑飛鷹升了出來。”
聽了黑老五的話,我很是擔心,遊沙都這樣厲害,黑飛鷹又會是什麼樣呢?我抬頭看看密室上方,黑沉沉一片,也不知道那些黑飛鷹隱藏到了哪裏。
就聽桑佳慧說:“五爺,你把遊沙給我看看。”
黑老五從掌心裏掐出一粒遞給桑佳慧,說:“拿住,別掉了。”
桑佳慧小心接過,捏著那粒遊沙湊到眼前,借助貝鏡的光亮,偏著腦袋仔細地打量著。過了一會兒,她一邊用手指慢慢地撚著,一邊跟我們說:“很有意思,搞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石料,和我以前見到的都不一樣。不過,我覺得大概是千百年來地質變遷帶來的環境改變,比如壓力或者溫度什麼的,讓某些物質發生了物理性的結構變化。你們知道金剛石和石墨吧,金剛石就是鑽石了,這兩樣東西都是由碳元素組成的,但它們的外觀和質地卻有很大的差別。一個極硬,還很透亮;一個極軟,又黑糊糊的。這是因為金剛石、石墨中碳原子的排列方式不同。”
黑老五點點頭,“嗯,你說的那些圓子、方子我不懂,不過金剛石和石墨我倒也知道,你們看。”說著,他從腰裏掏出那塊烏金流珠貝,“這家夥就是用金剛鑽和石墨混合起來做成的,可硬可軟,估計就是你說的什麼圓子排列不同吧。”
桑佳慧扭頭看了看,說:“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您剛才說到遊沙和劉伯溫的事,我現在模模糊糊有點感覺了,還真像您老說的,這地宮裏麵肯定有事兒。”
我忙問:“有啥事兒,難道這流土遊沙有什麼古怪?”
桑佳慧搖搖頭,說:“這兩樣東西自然有問題,但更主要的是……”她頓了頓,對黑老五說,“我一時半會兒還拿不準,五爺,您再說說這流土吧。”
黑老五左右看了看,點點頭說:“瞅這架勢,要是不挪窩,黑飛鷹暫時還礙不著咱們,就給你們講個明白吧,順便也緩緩乏。”
他嚼了一口壓縮餅幹,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接著說:“這個流土還是跟咱東北有關。你們知道東三省為什麼俗稱黑土地嗎,說的是黑龍江、嫩江和鬆花江那片兒相當大的一塊地界,全都是厚厚的黑土,肥得流油,種啥長啥,年年大豐收。其中最好的一疙瘩是北大荒,據說那裏的黑土層都過了一米,也就是滿清的發源地了。後來,山海關總兵吳三桂這老兔崽子為了陳圓圓這臭丫頭竟然引清兵入了關,活活地讓大辮子們奪了江山,真他媽的讓人憋屈……”
從深入故宮地下以來,我一直覺得黑老五對滿清有著很大的抱怨,現在看他講到清軍入關時的氣憤樣,更堅定了我的這個猜測。不過我卻想不明白,黑老五這麼大的恨勁兒是哪來的呢?
這時,我忽然聽到桑佳慧輕輕咳了幾聲,扭臉看去,見她正用手捂著嘴巴,臉色也有些不對。忙問:“桑姐,咋了,身體不得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