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3)(1 / 3)

於是分別發給孩子,自己也拿了一個,三個人一口咬下去,雞蛋“噗”一聲炸了,兩個孩子“哇”一聲哭了。

姨夫回來後,看到三個人悲催地躺在床上,三張嘴全成了香腸嘴,姨夫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2010年,胡南帶著兩個孩子去頤和園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隻好打了黑車。

半路上,下起大雨,雨點打在車窗上,發出“砰砰”的聲音。兩個孩子昏昏欲睡。

司機師傅是一個新手,開了一天車,身體乏累,竟然打起盹來。

結果,車子半路打滑,撞到欄杆上,翻倒在公路邊上的深坑裏。司機當場斃命,胡南用身體護住兩個孩子,自己的頭被撞得變了形。後來,胡南沒有撐到醫院就咽了氣,兩個孩子除了皮外傷,平安無事。

胡南的葬禮我沒有參加,因為那一年我正在外地出差,回不來。再見到姨夫的時候是去年的聖誕節。

姨夫老了許多,白頭發密密麻麻,皺紋爬滿額頭,兩個孩子已經上了初中。

姨夫親手給我燒了幾個菜,味道不錯,還開了瓶酒。

兩人先是聊到工作,接著聊了國際上的幾個新聞,最後聊到小姨胡南。

姨夫一口喝進去半杯酒,眼淚嘩嘩地下來了,說:“是我太忙了,如果那次我去了,可能這事兒就不會發生,都怪我,我對不起胡南!”

我安慰他:“想開點兒。過去就過去了,人有旦夕,兩個孩子這些年多虧你了!”

姨夫絕望地搖了搖頭:“你不了解,你永遠不了解你小姨對我的意義。這輩子我欠她的,可我……可我沒有機會再還了!”

姨夫趴在桌上哭出聲來,這個男人也許承受了太多的壓力與想念,別人在跟前他不能哭,孩子在跟前他不能流淚,在我麵前,他的眼淚終於泄了閘,再也掩藏不住。

哭了一會兒,姨夫穩定了一下情緒,喝了一杯酒,講起很多年前關於小姨胡南的故事。

1994年,胡南15歲,讀中學二年級,老師正在上地理課。校長推門進來,後麵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校長介紹給大家說:“這是一位剛轉來的新同學,叫白蕊蕊,希望大家多多照顧。”

校長指了指胡南旁邊的空座位,對白蕊蕊說:“你坐那裏吧。”

從此,這位穿著洋氣、舉止高雅的小姑娘成了胡南的同桌。

這一年7月11日,鄧穎超因病在京逝世,享年88歲。這一新聞勾起一些老革命對周恩來總理的懷念。他們翻看著泛黃的照片,淚光盈盈。

班裏的男生都喜歡看白蕊蕊,尤其是末等生馬嚴冬。他每天上課的任務就是觀察白蕊蕊的一舉一動,然後傳輸給大腦,一遍遍在心裏重複喜歡她的信息。

馬嚴冬是胡南的鄰居,家境貧困,性格暴烈,經常打架鬥毆。他在學校裏沒有真正的朋友,唯一跟他聊得比較多的就是胡南。

白蕊蕊的父母是軍人,之所以來到這個中學,是因為父母常年在部隊無法照顧她,隻好把她托給爺爺奶奶,安排她在鎮上讀書。

這個來自上海的女孩身上的氣質與魅力,很快吸引了學校裏那些天天溜冰、打架、偷雞摸狗的小混混們。

一天下午,在胡同裏,白蕊蕊被一幫小混混攔住了。他們要白蕊蕊跟他們一起去劃船。

白蕊蕊嚇哭了。小混混們不依不饒,盯著她不放。

正巧,馬嚴冬從這裏路過,看到這一幕,他拎起牆角的一塊磚頭氣衝衝地過來了。

馬嚴冬擋在白蕊蕊的前麵說:“你先走!”

白蕊蕊一愣。

馬嚴冬脾氣暴躁,罵了句:“滾蛋!”

白蕊蕊哭著跑開了。

小混混們想攆上去,結果被馬嚴冬死死攔住。

接著,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飆血戰鬥。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胡南發現馬嚴冬的座位沒人,又發現白蕊蕊掏出本子的時候,包裏藏了一把剪刀。胡南隱隱覺得不妙。

放學後,胡南一口氣跑到馬嚴冬家裏。隻見他躺在床上,頭上綁著繃帶,手裏捧著一本小人書,眉開眼笑地說:“好久不見,哥們兒!”

胡南問他:“為什麼不去上學?”

馬嚴冬無所謂地說:“掛了彩了嘛!”

胡南明知故問地說:“你又打架?”

馬嚴冬突然坐起來,笑嘻嘻地說:“你能幫我件事嗎?”

胡南無奈地歎口氣。

第二天上學,胡南去得比較晚,到了班裏,白蕊蕊已經在整理筆記了。

胡南瞄了一眼馬嚴冬的座位,發現今天他來上學了。馬嚴冬不僅來上學了,而且正趴在桌上觀察白蕊蕊。

胡南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紙條,趁著白蕊蕊上廁所的機會,悄悄地放進她書包。

放學的路上,馬嚴冬將書包挎在脖子上,攆上胡南,將一本名叫《霍元甲》的小人書遞給她,笑嘻嘻地說:“信給她了吧?”

胡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