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記得舊時攜手處(6)(1 / 3)

此樓建於1998年,時間並不久。拆遷原因有好幾個版本,有人說這座樓頻繁發生盜竊、火災等不吉祥事件;還有人說,風水師傅認為此樓迎麵是數條路交叉,是萬箭穿心之意,所以不可長期住人。當然這些都是謠言。最官方的是,學校要整體規劃,以求住宿樓相協調。

風言風語傳得多了,讓人毛骨悚然,同學們都繞著那座樓走。

有一天,聽說一個老太太住進去了,裏麵沒有電,沒有水,但每天晚上都會亮起微弱的燈光。這讓本來就被各種傳聞包圍的38號樓顯得更恐怖。

大家都好奇地到處打聽那個老太太的情況,一來二去竟打聽到同宿舍的許憶的頭上,都說那老太太是他母親。

我們想向許憶確定真偽,卻沒有機會。因為每次提起此事,他都火冒三丈。

許憶是湖南人,天生喜歡吃辣椒,除此之外,他有個好記性,耳朵像個錄音筆,眼睛像個攝影機,信息進得去,出不來。

大一時,宿舍有個哥們兒跟女友逛街。女友問那哥們兒,記不記得她的生日是多少,結果那哥們兒吞吞吐吐,愣是半天沒想起來。姑娘生氣了,扭頭便走。哥們兒追上去—估計他女友是那種很在乎重要日子的人—女友說:“你要是不在乎我,就分手吧!”說完,女友就走了。

哥們兒傻了,急中生智,想起自己若幹年前在宿舍裏提過女友生日,就打電話給許憶,許憶思考一會兒,遲疑地說:“好像是5月15吧!”

哥們兒馬上要掛電話,許憶說:“慢著!”

哥們兒急得要瘋,說:“回頭感謝你啊!”

許憶說:“你還說了他父母的生日,要不要一並告訴你!”

哥們兒大喜,一並把女友及其父母的生日都給姑娘發過去了。姑娘看到短信,終於破涕為笑。

還有一次,學校留學生檔案係統出了問題,學校請最高超的計算機高手來也束手無策,計算機提醒僅有一次機會瀏覽內容。

校長十分不悅,檔案室主任十分著急,一打聽,有人說“要不讓許憶來一趟吧”。

許憶本打算拒絕,因為這種事吃力不討好,他沒有把握可以將上千人的信息記在腦海。老師鼓勵他說:“你盡力恢複,剩下的再想辦法。”

然後,我見到此生最讓人難忘的一幕:電腦屏幕每隔5秒閃一次,而僅僅10秒就消失幾十名學生的信息。

像機器人一樣的許憶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眼睛刺得多次泛淚。

後來,電腦徹底癱瘓,信息消失。許憶趕緊用另一台計算機,馬不停蹄地將千人的信息按照記憶恢複,至淩晨已恢複九成。

第二天,許憶過目不忘的特能在學校裏瘋傳,他卻大病一場,在醫務室躺了半天。

這件事還留下了後遺症。凡是本校的留學生,許憶看一眼就能迅速地報出他的信息,比如他是黑種人,來自不丹,英語二級,漢語三級等等。活脫脫一個特工。

大三的某一天,我們全宿舍集體玩反恐精英。有人敲門,我去開門,發現是那位住在38號樓的老太太。她笑嗬嗬的,手裏提著一大包食物。

她問我:“許憶在吧?”

我點點頭,反問:“您是?”

老太太說:“我是他媽媽!”

我一愣,趕緊邀請老太太進來。

許憶沉醉在遊戲之中,老太太來了,也沒看到。

老太太坐在一旁,沒有吭聲。

我捅了捅他,小聲地說:“別玩了,你媽來了!”

許憶一愣,猛回頭,這才看到老太太已經慈祥地盯著他很久。

老太太說:“今天不上課吧?”

許憶臉色大變,趕緊領著老太太走了出去。

再進來的時候,許憶的臉色很難看。倒是老太太招呼大家過來,將自己做的熱乎乎的包子給大家分了。

起初,大家覺得包子又大又不好看,沒有吃的欲望。可一個哥們兒咬了口後,突然眼睛睜大,叫道:“媽呀,好吃死了!”

很快,包子被哄搶一空。

那次以後,老太太就再沒有來過我們宿舍,但是,她記住了我們宿舍的每一個人。見著我們旁邊沒有許憶,就招呼我們過來,把自己做的吃食遞給我們。食物分成兩份,一份是許憶的,另一份是大家的。

我說:“阿姨,您常來宿舍嘛,沒事的!”

老太太有些難為情,點點頭,似乎有難言之隱。

如此持續到大四,我們跟老太太已經十分熟悉,兩年來,我們總是吃到她做的各種吃食,於是,又有人傳言,老太太是學校食堂後廚的師傅,但誰也沒在食堂見過她。

有一次,學校領導要到我們院來檢查工作。輔導員安排我們全班在大禮堂裏做板報、搭舞台。我們做這些的好處就是有學分可以加,我們宿舍的幾個人平時逃課太多,遇到這樣的補血良機,都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