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年後,突然有天他打來電話,笑嘻嘻地說:“有時間不?”
我詰問:“你誰啊?”
對方說:“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在下也!”
我笑了:“喝酒啊?”
朱哥涼說:“老子要結婚了,掏份子掏份子。”
我無語!
結婚是大事,我怕朱哥涼一個人忙不過來,就提前訂了票,連夜趕去幫忙。
那天,下著暴雨,我差點兒淋成落湯雞,惱火地給朱哥涼打了電話,他半天才接聽。
我攢了一肚子髒話想要潑給他,卻被他掌握話語權:來叉叉酒吧!
我殺人的心都有,這腦殘,都快結婚了,去什麼酒吧?
我還想繼續罵他,不料電話被掛掉,我隱隱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我到了酒吧,朱哥涼已經喝得微醺,絕口不提發生什麼事。
我隻好一杯一杯地陪著。
眼看再喝下去,就要撂倒,我急了:“你大爺的,有什麼事能直說嗎?”
朱哥涼突然眼淚嘩嘩的,說:“我對不起未婚妻!”
我心一沉,想追問,結果“撲通”一聲,朱哥涼倒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來了。朱哥涼也醒了,他蜷縮在沙發裏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我趁他不注意,拿他手機,翻到他未婚妻的號碼,跑到衛生間偷偷撥了過去。
我們約在一家餐廳。
對方是一個幹練、精明的姑娘,她問我:“你是來問我關於小朱的事兒吧?”
我點點頭。
姑娘頓了頓,說:“我其實挺能理解他的,男人嘛,癡情起來到底比女人更徹底。”
我沒說話。
姑娘接著說:“那天,我和他去領結婚證,剛走到民政局門口,就遇到一對夫妻從裏麵氣衝衝地出來,應該是離婚的。朱哥涼瞅著那個女人,停下腳步,兩人對視片刻,然後那女人低著頭走掉了。朱哥涼愣在那裏,兩眼發直,突然轉身跟我說:‘對不起,我不能跟你結婚!’”
姑娘點點頭:“我心知肚明,那是他的舊情人,他仍舊忘不了她。”
我無言以對,一千個衝動想要抓住朱哥涼狠揍他一頓,可惜沒有機會了。回到旅店,服務員告訴我,朱哥涼一個小時前就走了。
這一別,又是三年。
有一天,我正在睡覺,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我慵懶地“喂”了一聲。
那邊說:“喂,哥們兒,我是朱哥涼!”
我一愣。
他大笑著說:“告訴你個本年度最大的喜事,別激動啊,老子要結婚了!”
我激動得火氣一下冒上來,破口大罵:“靠!靠!靠!”
朱哥涼笑嗬嗬地說:“給你訂機票啊!”
我忙問:“白純?”
朱哥涼說:“不是,是上次你見的姑娘!”
朱哥涼的婚禮很隆重,請了當地最好的司儀。這位司儀口若懸河、舌燦蓮花,卻不是朱哥涼的對手。
在鋪著紅地毯的舞台上,司儀問朱哥涼:“你覺得,你更愛愛情本身,還是人?”
朱哥涼脫口而出:“愛情!”
眾人一驚。
我有點兒緊張。
司儀隨機應變地說:“愛情就是人,人就是愛情,所以愛情和人組成天長地久……”
朱哥涼打斷他說:“不是,就是愛情!”
我嘴邊一千個罵娘的話等著朱哥涼:“靠,能靠點譜嗎?”
朱哥涼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開口了:“愛情讓我看到花謝花開,東隅已逝;而珍惜讓我明白春去秋來,桑榆非晚。愛自己應該愛的人,給她最熱烈的愛情—是我從出生到現在,最後的信仰。而冰冰是我珍惜的人,愛她到底就是我不死的信仰。我愛你,冰冰!”
眾人掌聲雷動。
我熱淚盈眶,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畫麵:
冰涼的月光打在肩頭,朱哥涼跟白純麵對麵地坐著。
白純說:“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朱哥涼說:“以前沒機會,可現在他離開了你,我需要你。”
白純說:“對不起……”
然後一個自以為情有獨鍾、至死不渝的男子,終於可以跟過去說再見。
因為愛你,我願意一直給你機會,哪怕你與世界為敵,我也願意隨你拚殺到底。
因為不愛你,我就懶得看你一眼,因為我們的手指不會交彙,也沒有重逢的那一天。
愛與不愛,其實,隻能自我了斷。
愛,已遲到
2008年,我讀大三,位於學校食堂東南側的38號住宿樓要拆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