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1)(2 / 3)

烏鴉按住石川,瘋狂地用拳頭砸他頭部。村姑叫著讓烏鴉住手,烏鴉卻像瘋狗一樣停不下來。村姑惱了,衝上去給了烏鴉一耳光。烏鴉蒙了,他鬆開石川,臉色發白,罵了句“看什麼看,滾蛋”,然後撥開人群,悻然離去。

後來,石川和村姑就好上了,每天一起上早自習,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到打掃教室勤工儉學,一起把剩下的錢寄回家中。日積月累,村姑終於以180度轉彎成了三好學生,拿下一等獎學金,逆襲登上學校風雲榜。

我們驚歎: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聖誕那天,石川張羅著請大夥吃飯,說要感謝這幾年來大家的關照,還要正式向村姑表白。宿舍兄弟很支持,有情人終成眷屬嘛,就嘰嘰喳喳地全去了。

吃飯間,石川跟村姑親密無間,配合默契。大家胡吃海喝,大聲喧嘩。村姑一口氣喝了三大杯,無限矯情地說:“本村姑今生要幸福下去了—就像炫邁,停都停不下來!”

大夥鼓掌。接著,眾人慫恿石川發言。石川眼眶有淚,憋了半天,總算憋了幾句話:“在遇到村姑之前,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在遇到村姑之後,我沒有想過其他人。因為有你,我開始相信這世界;因為有你,我知道很多事將會有人和我一起麵對、一起分享。世界很大,少了你,我就沒有一席之地;世界太小,沒有你,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村姑,我愛你!”

石川說完,掌聲雷動。村姑眼淚汪汪。

神桶羨慕地說:“這狗男女真矯情,這狗男女說得有點兒道理,這狗男女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2009年,畢業季到來。我將畢業合影夾進破舊的《挪威的森林》裏,打包告別宿舍,告別食堂,告別一塌糊塗的成績單,人模狗樣地步入鋼筋水泥的城市,心裏涼冰冰的。

2010年,我收到了宿舍兄弟們的來信,一字一句讓人落淚。當然,還有村姑的,她告訴我,她和石川分手了,來了北京。

我腦袋裏“嗡”地一響,覺得不可思議,想找他們分手的線索,卻毫無頭緒。一直到2011年9月,我在後海一家酒吧裏巧遇村姑,謎底才漸漸浮出海麵。

村姑說,當年她和石川一起考研,一分之差一南一北,他們像各種異地戀一樣,情話打爆了電話,相思磨破了嘴皮,孤獨衝垮了睡眠。村姑每個月去看石川一次。每次都給他錢,給他洗衣服,給他安慰,可是終究給不了愛情長久。

我不解地問:“為什麼啊?”

村姑感慨:“這個世界上的戀人,若想分開,閉上眼也能找出一百個理由。”

我還是不解:“他去看過你嗎?”

村姑說:“看過我一次,不過我很知足,想著他家境不好。”

我說:“他先提分手?”

村姑搖搖頭:“他跟他們係主任的女兒好了,被我抓到現行。他告訴我他沒有選擇,為了能夠留校。他跪下來求我放過他,我當場就不行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怎麼能看得下去他這樣。我成全了他們,第二天,我就坐最後一班火車回去了。”

我喝口酒,冷笑。

村姑搖搖頭,說道:“以前說起他,都是興奮與期待,現在都是心酸與辛苦。都過去了,炒冷飯也沒意義,反正要結婚了!”

我口中的酒差點兒吐出來。

村姑幹脆地說:“是烏鴉!”

村姑的婚禮很簡單,在一家普通的酒店,沒幾桌,全是當年的同學。村姑說,家裏的親戚下個月在老家招待,這些年感情最深的就是當年一起寫字、聊天、說知心話的兄弟姐妹了,沒理由不請。

那天的村姑一襲華衣,美麗得讓人心碎。烏鴉也一改當年的流氓派頭,成熟穩重。擔任司儀的同學聲音朗朗地詢問村姑:“你是否願意嫁給一個一生一世不離開你的人?”

大家屏住呼吸。神桶激動地握住我的手,我罵他激動個屁。

沒等村姑回答,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出現在門口,他手捧鮮花,麵色凝重。

我心一沉:是石川!這也太荒誕了吧!

現場安靜下來。石川筆直地走向舞台中央,將鮮花遞向村姑,動情地說:“跟我走吧,我保證,這世界上沒人比我更愛你!”

大家很冒火,想衝上去揍石川。烏鴉猛地把石川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石川沒有還手,現場亂成一團。

村姑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平生第一次見她這樣哭,撕心裂肺。烏鴉隻好停手。

後來的結局是,婚禮被攪局,烏鴉心灰意冷,一個人去了陌生城市散心。而村姑跟石川又在一起了。

村姑的選擇讓人費解。

其實,一段感情,旁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就像一道似是而非的題,連出題人都說不清,旁人更是插科打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