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看板磚,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找到。最後,神桶建議去學校。我們假扮成大一新生潛入學校,然後,在後山找到喝得“支離破碎”的板磚。
他手裏抱著相機,身邊扔了一堆照片。
我問他在幹嗎?
板磚說:“你說……這相機能把未來拍進去嗎?”說完,他開始嘔吐,我幫他拍背。
我說:“其實,她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板磚搖了搖頭:“她說她以後陪我環遊世界,把未來拍進去,結果她撒謊,她騙了我!”他繼續說,“這照片隻有上半生,沒有下半生,她就撒手不管了,她說她要教我拍照,可我總是拍不好,我連聚焦都不會!”
板磚覷著眼,向著虛空招手,說:“來,你教教我,怎麼聚焦,來,教我啊!”
我勸他不要這樣,然後板磚瘋狂地打開相機,努力地對焦,找鏡頭去拍,可是天那麼黑,他能拍到什麼?
我勸他回去,板磚說:“不行不行,我回去,她就回不來了,我要在這裏等她!”
我差點兒哭,神桶在一旁沉重地歎息。
那幾天,我跟神桶輪番上陣,給板磚做心理輔導,他總算接受我們的建議出去走走,拿著相機去拍攝未來。我們勸他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板磚苦澀地一笑,有什麼好哭的,是她騙了我,對不對。
可如果她騙了你,你為什麼會難過呢?真正的被騙是不會真正難過的。那一定是更深的東西,也許是愛。可是,愛是沒有心靈雞湯可以喝的,隻能找借口自我療傷。板磚就是在找借口療傷。
板磚消失了,他去環遊世界拍攝未來了。我們在忙得要死的節奏中起早貪黑,每天擠地鐵,等公交,對大學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有時候連舊照片都懶得翻,回家一頭紮在床上,昏天暗地的,不知道明天在哪裏。
再見到板磚是2014年,他的攝影展在西單舉行,我們應邀參加。
這是我見過最震撼的攝影展:所有的照片都是板磚一個人,身邊是各個地方不同的風景,唯一的亮點就是旁邊被刻意留出一個位置,那裏都有筆墨寫著字,筆跡清晰,是板磚寫的。
2015年的一張:她今天把頭發盤了起來,有黑眼圈,可是笑得很開心,她說她買的彩票中了5元錢。
2018年的一張:她今天感冒了,臉色蒼白,我給她圍了圍巾,是波斯米亞風格的。她的皮膚白,看起來像看另一版的蒙娜麗莎,美得讓我心碎。
2019年的一張:她的肚子大了起來,快要生寶寶了,她說她要給寶寶親手做衣服,她的孕婦裝看起來很有媽媽的味道,可我還沒想好如何做爸爸。
2038年的一張:今天是她60歲生日。她的頭發白了,人卻很精神,稱得上是精神矍鑠。她的手指一點兒也不粗糙,無名指上戴了半輩子的戒指仍舊閃閃放光。她今天第一次叫我老頭子…………每一張都有故事,都有眼淚,似乎那裏真的站了一個人。板磚完成了姑娘的夢想,隻是他不知道,這些夢想都是他一個人的心碎。那拯救不了什麼,唯一能拯救的就是讓自己翻開這一頁,重新生活。
下午的時候,參展者擠滿展廳,不斷地拍攝著、議論著,卻沒有人知道作者在哪兒。
我去衛生間找板磚,去走廊找,去門外找,都沒找到。最後,在天台,我終於看到了他。板磚一個人蜷縮在那裏,哭成了淚人。
我不知道說什麼,腦海中浮現出當初板磚在婚禮上的宣言:愛是給予,是恒久忍耐,是白天不懂夜裏黑的孤獨。可是總有一個人懂你、嗬護你,陪你幹掉那些過不去的大BOSS,和你一起晉級,邁向生活的下一關。
你是我的鏡頭,我是你的照片,而我們的風景是一輩子。
總有一次流淚,讓你瞬間長大
有一年,朋友結婚,兩人愛情長跑整整十年,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終於熬出頭。
姑娘生在南方,本來家境優越,卻死活要跟著男友來北方,吃了不少苦。
男方出生在農村,在單親家庭長大,母親一手將他撫養成人,上麵還有個外婆,老人家十幾年前就念叨著要親眼看著孩子拜堂成親,運氣好的話,還能抱下重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