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韓欲明等一驚,異口同聲地問,“井崗山失守了沒有?”
“沒。”劉啟彥說,“可是,把軍隊損失了一半呀。據說是因為毛澤東當時不在山上,內部指揮出了偏差。正在危急之時,毛澤東趕回山了。他組織指揮著打了個啥‘黃洋界’保衛戰,一直惡戰了二十多天,才把腳跟站穩。”
“噢——”大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是,毛澤東也難說守住啊。”劉啟彥歎道,“聽說蔣總司令下了狠心,仍在調動大軍向井岡山圍攻。故爾……馮玉祥絕不會叫你們占據這太行山的,還有山西的土皇帝閻錫山,他們穿著連襠褲呀,這地方怕保不住……”
“如此說來,天門大會是定遭平滅無疑了?”韓欲明咬著牙,擰著眉,站了起來。
“這個……”劉啟彥也苦著臉站了起來。“看來馮玉祥是要走這一步。不過,若是談判好了,也可化幹戈為玉帛。唉,咱都是一塊土上的人,光耀先生的意思也是先讓一步,再圖長遠。這談判看來還是……”
“是誰和誰談?”韓欲明問。
“龐炳勳和你。”劉啟彥答。
“談啥?”
“不知道。俺隻管搭橋。”
“啥時候?”
“越快越好。”
“啥地點?”
“由總團師選定。”
“啥陣勢?”
“雙方都不需動兵。談判的頭兒也不帶武器,隻可帶兩個隨從。”
“哦……”韓欲明蹙眉猶豫了一下,當即拒絕了:“不談!反正談也是仇人,不談也是仇人!他龐炳勳想咋就咋吧,俺韓欲明不怕他!”
“總團師,這不是龐炳勳的意思,而是馮玉祥的主張。”楊介人和馬春漢交換了一下眼色,開解道,“曆來兩軍交戰、對峙不乏談判之例。這事咱們可以考慮。至少我們可以通過和敵方接觸,了解他們的真實用意和目的。談判能否成功,那得看條件是否合理。”
“那……”韓欲明緊張地在地上踱了幾個來回,點頭應道,“咱們好好商討商討。”
九月初九早上,天門大會的談判代表高堆才,一下變得煥然一新、旁若他人了:一身土布灰色軍裝洗得幹幹淨淨,腰間紮了寬大的牛皮帶;綁腿打得整整齊齊;白布襪子、黑布鞋也很幹淨合腳;連軍帽上的三顆黃銅疙瘩扣都摩擦得明光閃亮了。他聽人說龐炳勳留著整齊的一字短須,便也叫手下弟兄給他刮臉時在鼻子下留了一道胡碴子。尤其是把韓欲明那件青呢子鬥篷往肩上一披,越顯得英武氣派了。當他帶著嶽鬆林和方成成走出蛇圪廊時,崖上崖下頓時傳來了弟兄們的喝彩聲:“哎呀,文團師好氣派咧!真像個領兵的大將軍!”“喲嗨!文團師那樣兒比總團師都威風咧!哈哈哈……”高堆才聽了,心裏美滋滋的,越發把細長的身子挺高了許多。
那天上午,韓欲明同大頭領們避開劉啟彥,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終於同意了和龐炳勳談判。可是,劉啟彥走後,韓欲明又變卦了。他說他和馮玉祥是一般大的官兒,不能和龐炳勳平起平坐,換個人做他的代表才合適。誰去做代表呢?楊介人或馬春漢當然最理想,可他倆都是掛了號的共產黨,絕對不能露麵。路欲啟身份倒在那兒,可那疤拉臉又有損於天門大會的形象。最後,這使命就排到了文團師高堆才的頭上了。高堆才雖然怕得心裏打顫,可韓欲明的話是板上釘釘子,他敢說不去嗎?無奈,他隻好帶上不要臉又不要命的嶽鬆林和方成成,豁著命去闖一遭了,娘的!自家挑死了劉斌,難道劉斌的魂兒真的會盯著俺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