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東西隻有被奪走的時候你才覺得那是你的。獨自窩在被子裏。不聽爺爺的,不吃飯,不去他那裏睡覺。我幹瞪著倆眼,把電視機的聲音調的高高的。因為我內心總是有種莫名的害怕。我習慣了這家裏曾經淩亂的感覺,習慣了妹妹總是扯著我胳膊跟我鬧,我卻吊兒郎當完全漠視,習慣了周末躺在床上看電視等著父母喊我起來吃飯。習慣了這房間裏裏外外熟悉的吵鬧聲,等到這一切在一瞬間被即刻轉移,我完全陷入了一個無底黑洞。

電視的聲音很大,我卻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腦子裏也亂成毛線團。

漸漸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我開始想要閉上眼睛睡去。因為眼前的這個現實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跟春哥說了目前的處境,春哥大為震驚,同時又對我表現出幾分同情之心。

我想了好久,說:“我總覺得自己現在好像不怎麼像我自己。”

春哥噗嗤笑了:“搞得這麼繞口,猛地一聽還挺有哲理性的嚎!你不像你自己?那像誰?哦,我知道了,像你爸,像你媽。”

他永遠都是這幅德行,我說,春哥我這跟你說正事兒呢。能不能正經一回。

半會,春哥才慢慢收起臉上的笑意,略微正經的說:“能,當然能。你說怎麼個正經法?”

我顧不上跟他逗,因為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內心淩亂的不成樣子。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路。我究竟是在朝著哪個方向前進?

“怎麼?心裏不踏實了?”春哥從嘴裏抖出這麼一句話。

不踏實。沒錯,這正是我當前心裏的感受,隻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我說,春哥,我覺得你應該聽聽你父母的。

春哥說,小安,你就別想那麼多了,說不定你父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走得急才沒來得及告訴你。哪會有自己的父母不疼自己孩子的啊。你說是不。

我不想說話,朝著春哥淡淡笑了笑,說,春哥,我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臨走前,春哥在我身後喊道:“小安,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踏實最重要。”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天對我的眷顧。在我憂鬱的幾天之後,班主任竟然對班裏麵的座次大動幹戈。而我,竟然成了童書瑤的同桌。我坐在臨窗的裏座,童書瑤在外座。

天空似乎不那麼陰暗了,我看見幾隻張著彩色翅膀的蝴蝶從雲間隱約飛過。

我實在是搞不明白戴著金絲眼鏡的班主任是怎麼想的?或許是因為我的名次最近上升了十幾名,他老人家覺得我是個可以栽培的苗。後來我向春哥打聽過,春哥說他也搞不明白,這次他老人家沒有按常規出牌。春哥的牛逼萬事通係統也解讀不出來。

後來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班主任,我竟然像瘋了一樣,直接問出了心中的這個疑問。

班主任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說,你是我們班裏麵話最少的。童書瑤坐你身邊環境有保障。而且上次的辯論賽上,你的反對中學生戀愛辯詞說得很好。我相信你張樂安是一個言行一致的人,所以童書瑤坐你身邊我放心。說完,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很是滿意地笑了起來。

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沒有別的什麼更為特殊的原因了?

你指的特殊原因是——

沒什麼,我就是隨口一問。

坐在童書瑤的身邊絕對是一件很美好卻又很具有挑戰性的事情。我知道此時的羅成肯定恨我恨得牙根直癢癢。我知道,在“近水樓台先得月”這一層麵上,我已經勝過踩花大道,再一回想燕麥牛奶的事情,我幾乎覺得心裏得意的不行。

換了新位置,我很興奮。可童書瑤會是什麼感覺?我問過他她。

她一邊認真地計算著課本上的習題,頭也不抬地說,坐哪裏都一樣嘍。

我說,以後再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希望多多指點。

她仍舊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是說了嘛,隻要你肯學,我就肯教。哦,我這支筆沒水了,有筆借我一隻嗎?”

我一聽,立刻360°反應,從鉛筆盒裏拿出我最好的一隻遞過去。頓時間心裏有種暗暗的滿足感。那種感覺就好比我正在支援前線作戰的士兵一樣。作為後勤保障,我覺得很光榮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