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明宗天成元年(926)五月,朝廷加鳳翔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中書令李從曮為檢校太師。九月又下詔雲:“鳳翔節度使李曮世聯宗屬,任重蕃宣,慶善有稱,忠勤顯著,既在維城之列,宜新定體之文。是降寵光,以隆悖敘俾,煥成家之美,貴崇猶子之親,宜於本名上加從字。”賜李曮名從曮,預皇子之列,以示恩寵。朝廷雖然對李從曮恩寵有加,但對鳳翔控製權的覬覦卻始終沒有放棄。終於在長興元年(930)二月,明宗趁舉行南郊大禮,李從曮入覲陪祀之際,命離開鳳翔的李從曮移鎮宣武軍,另以宣徽使朱弘昭代之。時勢所迫的李從曮隻得從命,改鎮汴州,朝廷同時又進封其為岐國公,以示安撫。而在此之前的一年即天成四年(929)七月,李從昶已移鎮華州,朝廷命李金全繼任涇原節度使。自此,李氏兄弟的內遷移鎮,標誌著秦岐割據政權最後所轄的鳳翔、涇原二鎮的半獨立性結束,李茂貞、李從曮父子在鳳翔長達四十四年的自立統治宣告終結。後唐朝廷恩威並用,以朝廷派官的方式取代晚唐以來秦岐政權家族式的統治。對此,吳麗娛根據敦煌文書P.2539v“涇州太傅狀”和“沙州令公書”考證認為“這應當是涉及這一地區政局的重要變化。此變化以往未被史家所充分注意,但它事實上影響著中原朝廷的權力向西部延伸。”
後唐長興四年(933),李從曮改任鄆州天平軍節度使,儼然已由割據藩王淪為後唐的地方藩臣了。但時隔不久,李從曮又得以重鎮鳳翔。這主要是因為後唐末帝清泰元年‘934,閔帝應順元年),時任鳳翔節度使的潞王李從珂對閔帝李從厚不滿而自鳳翔起兵奪位。李從珂“悉取天平節度使李從曮家財甲兵以供軍”,對此胡三省注雲:“李從曮自其父茂貞以來再世鎮鳳翔,從曮雖移鎮而家財甲兵猶在焉。”《舊五代史》卷一三二本傳也雲:“及唐末帝起兵於岐下,盡取從曮家財器仗以助軍。”由此,李從珂起兵似強奪鳳翔李氏的家財積蓄以及鎧甲兵器相助。但《冊府元龜》卷一七九卻載:“初(末)帝起鳳翔,帑藏匱乏,從曮家獻錦袍、銀帶、用仗等物以助軍實。”又雲李家乃主動資助。筆者認為,當時鳳翔軍情危急,財用匱乏,李從珂命懸一線,似難免強奪豪取;而李從曮身在鄆州,身為藩臣,難能授意家人捐助造反謀逆之李從珂。因此,李從珂必定強取李從曮家財在先,聲稱是其主動相助在後。根據史載,李從珂率軍將行之時,鳳翔軍民攔馬遮道請以李從曮再鎮鳳翔,李從珂當即應允。果然,李從珂攻入洛陽,即位稱帝之後,遂感恩圖報,以李從曮再為鳳翔節度使,並轉封秦國公。七月,宋帝又進封鳳翔節度使李從曮為西平王。至此,鳳翔李氏在後唐再度位列藩王。
後晉立國後,高祖石敬瑭無暇顧及秦隴,對李從曮籠絡備至。他於天福二年(937)正月,增加鳳翔節度使李從曮的食邑實封,五月,進封其為岐王。天福三年(938)三月,又進封李從曮為秦王。天福五年(940),李從曮之母劉氏加號為“秦國賢德太夫人”。少帝嗣位後,李從曮又加守太保。開運三年(946)十月,秦王李從曮卒於鎮,後晉追贈其為尚書令。後晉一朝,鳳翔李氏可以說是十分榮寵。
李從曮繼李茂貞餘威,前後鎮鳳翔二十年,終由晚唐割據圖霸的梟雄轉變為五代屏衛一方的藩王,實乃這個時期多元政局之下一元勢力變遷的典型寫照。
二、李從曮理政
關於李從曮的性格為人和執政方式,諸多正史和筆記小說都不乏筆墨。客觀而言,史料中所見的李從曮是一個性格鮮明的曆史人物,可圈可點,其具體表現為如下幾個方麵:
(一)性情柔和,為政寬厚
《新五代史》認為李從曮“為人柔”,《舊五代史》卷一三二也評價其為“性柔和,無節操”,可見李從曮乃性格恬淡、與世無爭之人,與其父李茂貞赳赳武夫的形象相差甚遠。筆者分析這可能與其出身及經曆有直接關係。李從曮出生於李茂貞割據的鼎盛時期,直至後梁末年方才出仕為官,未經時事與大戰曆練;而且李茂貞執政後期,采取保境自守的戰略,與其妻劉氏篤信佛教,對李從曮柔和無操性格的形成產生了很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