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教和藏傳佛教是清朝把東北和內亞的人民納入帝國的主要手段。皇帝把薩滿教與滿族的傳統結合起來 ,運用薩滿教創造了滿族認同。對藏傳佛教的支持和弘揚使得清朝統治者得以在內亞人民的積極響應下把一種統治模式推行到內亞。這兩種宗教在宮廷生活中都找到了位置。
薩滿教
當代人對薩滿教 (簡 ·阿特金森稱之為 “薩滿術 ”)的研究 ,與莫塞 ·伊利亞德 1951年出版的經典著作的假設和解釋大不相同。莫塞 ·伊利亞德的假設是 :薩滿教乃一種單一類型的教 ——— 他稱之為 “典型的 ”薩滿教 ,其結論認為 :薩滿教是國家產生前的社會中的文化產物。當今的專家學者拋棄了他的假設和結論 ,探討薩滿教實踐活動在各種各樣的政治製度環境 ———遠到生活在草原地區的遊牧民族的製度環境 ,近到曾是殖民地臣民 (如當代的朝鮮人和中國台灣人 )的製度環境 ———中令人眩目的多樣性。
薩滿教仍然存在於 20世紀的北亞。 “薩滿 ”一詞見之於所有的通古斯 —滿洲語言中 ,也見之於一些蒙古語和突厥語中。薩滿術流行於自然神 (其中一些是祖先的靈魂 )占主導地位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 ,人類生活在中間 ,天上是神的世界 ,地下是鬼的王國 ,一條河或一棵宇宙樹是溝通上界與下界之間的通道。在飛禽走獸和祖先靈魂的幫助下 ,薩滿可以把神通過宇宙樹請到人間。宇宙樹聯結著中間王國與上界。當人們求神幫助時 ,他們就到森林中的宇宙樹前 ,或者用一個特別的神杆 (滿語稱為索莫杆 )行祭禮。
滿洲人的祖先女真人信奉薩滿教 ,直到公元 11世紀。與其他通古斯人一樣 ,他們也許崇拜自然界的許多神祇 ,以及半人半獸的祖先神。近些年來對華北地區的說書人和老薩滿所講述的滿族民間傳說的研究 ,揭示了其中許多神祇的名稱和特點。創世故事的主角是 “天母 ”(阿布卡赫赫 ),她是世界上善的象征。東北許多地方都流傳著她與以神的麵目出現的惡魔耶路裏戰鬥的故事。有一個傳奇故事講述的是名叫葛魯頓媽媽的女神 (又叫奧雅尊 )的事跡 ,她生下了所有的生靈 ,創造了天、地、山、川 (“葛魯頓”的意思是 “陽光 ”)。另外一個傳說把創世的職責做了劃分 :天母創造了萬物 ,火神創造了光和熱 ,柳樹生下了人類。
滿族的傳奇故事說 ,天最初沒有形狀。天最早的化身是形態像柳樹的孕婦。滿族人崇拜柳樹 ,柳樹代表著豐產 ;他們說人來源於生生不息的柳樹。當阿布卡赫赫與耶路裏戰鬥時 ,許多仁慈的神死去了。就在阿布卡赫赫試圖逃走時 ,耶路裏抓住了她那用柳條編成的戰裙。其中一些柳條被扯斷 ,落在地上 ,變成了生靈。有位富察氏薩滿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場特別大的洪災毀滅了所有人 ,隻有一個人除外 ,他是抓著一根柳樹枝幸存下來的。佛多媽媽 (或稱佛立佛多媽媽 ,即柳母 )受到許多滿洲部族的崇拜。
對烏鴉和喜鵲的崇拜也深刻地體現於女真文化中。一些女真部族把烏鴉當做他們的祖先 ,烏鴉也是薩滿行祭禮求助的神鳥之一。在描述烏布西奔媽媽的滿族史詩中 ,烏鴉是天的夥伴。它在吃了一種黑色的草後不幸死亡 ,化成一匹黑馬 ,成為通報警訊和壞消息的信使。在北京的太廟周圍有大群的烏鴉 ,這也許是被坤寧宮院子裏專供的食物吸引到宮廷來的烏鴉的後代 (參閱下文)。
喜鵲 (沙克沙 )也是一種神鳥 ,有時被當做天母的婢女。在關於滿族起源和努爾哈赤崛起的傳奇故事中 ,喜鵲都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正是喜鵲丟下紅果使聖潔的少女佛庫倫懷孕 ,生下了始祖布庫裏雍順。一隻喜鵲落在布庫裏雍順的後代的頭上 ,讓他的仇人認為遠處看到的人是死樹 ,從而幫助他逃脫了仇人的追趕 ,“因此 ,後代都喜愛喜鵲 ,嚴禁傷害它 ”。杆子或神樹刺穿天宇 ,或者把天和地連起來。在某些故事版本中 ,杆子上須放九根柳條 ,因為共有九重天。喜鵲 (有的故事說是烏鴉 )是接受這些祭祀儀式的主要的神祇 ,盡管這些儀式與祭天儀式相同。
女真人有兩種薩滿。一種是被 “神”選中的人 ,他們會得一種 “薩滿病 ”,直到答應神的要求為止。這種 “轉化成的薩滿 ”可以為所有的部族服務 ,與隻為本部族舉行儀式的世襲薩滿不同。在吉林、齊齊哈爾和大連 ,世襲薩滿被稱作 “薩瑪 ”,在另外一些情況下 ,他們被視為流浪者 ,他們都是男性。這些 “父權製 ”下的薩滿為部族的祖先舉行祭祀儀式。另外一種薩滿是被稱為大仙的薩滿 ,其中既有男性 ,也有女性。大仙在自己家中建祭壇 ,並給人治病。兩種薩滿都受過訓練。
1644年以前的曆史材料顯示 ,女真人和滿洲人都找薩滿看病。貝勒多鐸生病時 ,把薩滿荊古達召到家裏看病 ,但是 ,荊古達的努力沒有成功 ,多鐸病死了。皇太極顯然不相信薩滿的治病能力 ,禁止薩滿給人看病。如果各牛錄的佐領不執行此項禁令 ,將受到懲罰。不過 ,薩滿仍然通過薩滿教儀式治病 :一份檔案材料顯示,1685年6月10日是為六皇子允祚 “祈福 ”的吉日 ,但他還是在5天之後去世了。檔案材料還顯示 ,患天花的皇子病愈後 ,都舉行了祭拜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