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裏,媽媽正在做飯。還給爺爺熬了小米粥,讓我吃完飯送到醫院去。一會兒,飯好了,我坐下來先吃。我問媽媽,爺爺住院的錢是誰付的。媽媽說,由於爺爺年齡太大了,醫生說不能手術,隻能保守治療,所以也沒有花多少錢,一部分是父親付的,一部分是姑姑們付的。我拿出了五千塊錢遞給媽媽,告訴她說,爺爺住院,就別讓姑姑們花錢了,這些錢,你拿著還給她們吧。隨後我告訴媽媽,今晚讓二姑跟三姑去值班吧,我得去市裏一次,有一個朋友從外地來了。
媽媽說:朋友?哪裏的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我說;哎呀,媽媽,你管這麼多幹嘛!
她說:不會是茉茉吧?要是她,就接家裏來啊。
我說:好了,您別猜了。不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呢!
媽媽沒再說什麼,歎了一口氣,去忙別的事了。
我開車把二姑三姑接上去了醫院,跟父親交代了幾句。爺爺的麵色看起來已有好轉,沒有昨天死灰的可怕顏色了。父親說,中午的時候,爺爺已經開始吃東西了,也能說話了。口齒還比較清晰,不像是有很嚴重的中風後遺症的樣子。阿彌陀佛,但願如此,上帝保佑他老人家吧。
七點半,我開車從醫院出發,九點,到了市裏。我先去一家酒店訂了個房間,然後驅車去機場。到達的時候是九點四十。
城市小,機場的出口處零星站著幾個準備接機的人。還有一些的士司機也在旁邊打晃。我看到一個清瘦俊氣的小夥子手棒鮮花,不斷地翹首向裏麵張望。他是來接戀人的吧!此刻的他,是幸福的和有所期盼的。我來接誰呢?一個從我生活中消失了四五年的女人,一個當年讓我柔腸寸斷,痛不欲生的女人。現在突然就要出現在我的老家,是福還是禍?生活真是富有戲劇性,它比任何文學作品的描繪都更出人意外,更豐富多彩,更充滿了變數和不可預料性。又覺得好像這一切都是一隻無形的手早已安排好的,一切按著既定的程序一步步展開。當我極力去奔赴另一種生活的時候,上帝在一旁暗自發笑。
飛機準時落地了。一會兒,有乘客陸續出來了。我突然有些緊張,一切像在夢中,充滿了不真實性。她果然出現了,我一下子就看見了她的身影。她屬於那種典型的武漢美女,身材苗條嬌弱,皮膚白晰,五官清秀端正。我去武漢出差的時候,在街上看到不少長得像她一樣的女人。她斜背著一個簡單的挎包,腳步急促,很快她也看見了我,嫣然一笑。這幾年,她居然沒有多少變化,還是原來的樣子。她戴了一副墨鏡,這可是夜裏十點鍾啊,看上去有點怪怪的。沒有問候,沒有寒喧,大家隻是對視了一下。我說:把墨鏡摘了吧,這裏離廣州三千裏路,你是安全的。
她笑笑,摘掉了眼鏡,跟我往外走,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心裏一驚,沒甩開,隻是輕輕地握住了,拉著她的手來到車邊,給她打開車門。坐上車,我問:餓了吧?要不先找個地方吃飯?
她說不餓,登機前已經吃過了。那就開車直接去酒店。
到了酒店房間,我給她沏了一杯茶。她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出來後坐在床上。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定了定神: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她歎了一口氣,臉轉到一邊,輕聲說:他出事了。
他出事了?我在椅子上一下子坐直了,誰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我老公。她說,上個月,他和他們公司的幾個高管,全部被抓了。
啊?我大吃一驚,忙問,什麼原因?
批捕的理由是他們公司虛增利潤,違反證券市場操作,抽逃資金等。她頓了頓,又說,其實主要是他們公司跟地方政府沒有搞好關係。
哦。我說,嚴重嗎?
她說:目前還不知道他們的罪到底有多大,但媒體報道很多,估計事情比較麻煩。
我想了想說:前幾天我在網上看到一家公司因涉嫌操縱股票市場而出事,就是他們啊?
她說:是的。
他們公司是上市公司?
是。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踱了幾步。問她:你們不是在bj嗎?怎麼一下子就跑到gd去了,還陷在這種事情裏麵?
她說:你知道,我老公是畢業後一直搞這一行,2002年,我們分手後,我老公被他們公司調派到gd,擔任這家公司分管營銷的副總裁。我也就跟著他搬過去了。現在我們在那裏安了家,孩子也在廣州上學。
那你們bj的房子呢?
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