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明二年①,(謝超宗②)坐公事免③。詣東府門自通④,其日風寒慘厲,太祖⑤謂四座曰:“此客至,使人不衣自暖矣。”超宗既坐,飲酒數甌⑥,辭氣⑦橫出,太祖對之甚歡。
為人仗才使酒,多所陵忽⑧。在直省⑨常醉,上⑩召見,語及北方事,超宗曰:“虜動來二十年矣,佛出亦無如何!”以失儀出為南郡王中軍司馬。超宗怨望,謂人曰:“我今日政應為司驢。”為省司所奏,以怨望免官,禁錮十年。司徒褚淵送湘州剌史王僧虔,閣道壞,墜水;仆射王儉嚐牛驚,跣下車。超宗撫掌笑戲曰:“落水三公,墮車仆射。”前後言誚,稍布朝野。
《南齊書·謝超宗傳》
【注釋】
(1)昇明二年:公元478年。昇明,南朝宋順帝劉準年號。
②謝超宗:南朝宋齊間人,著名詩人謝靈運之孫,富於文才,入齊後不得誌,又多怨言,終於被齊高帝賜死。
③坐公事免:因為公務中有失誤而被免官。
④詣東府門自通:詣,往。東府,南朝揚州剌史府第。自通,由報姓名求見。
⑤太祖:此指齊高帝蕭道成,當時已控製了劉宋政權。但尚未稱帝。他當時任揚州牧(即刺史)等職。
⑥甌:盂盆類的瓦器。
⑦辭氣:言辭聲調。
⑧陵忽:陵,通“淩”,欺侮。忽,藐視。
⑨直省:在省(中書省等中央機構)中值班。
⑩上:皇上,這裏是指已即帝位的蕭道成。
北方事:當時北方在北魏統治下,“北方事”即與北魏關係及軍事等。
虜:這是對北魏的蔑稱。
南郡王中軍司馬:官名。這裏的南郡王是指蕭道成孫蕭長懋。
怨望:心懷不滿。
政應為司驢:政,通“正”。司驢,與“司馬”相對,明顯是謝超宗的牢騷話。
省司:中央政府有關部門。
禁錮:剝奪做官的權利。
“司徒褚淵”句:司徒,官名,為“三公”之一。褚淵,南朝宋齊兩代重臣。湘州,治所在臨湘(今湖南長沙)。王僧虔:宋齊間人,官至侍中。
閣道:棧道。
仆射王儉:仆射。尚書省的副長官。王儉,亦宋齊兩朝重臣。
跣(xiǎn):光著腳。
誚(qiào):責備。
稍:逐漸。
【譯文】
昇明二年,謝超宗因為公事中的失誤而被免官。他到東府門上,自報姓名求見,那天寒風凜冽,太祖對四座之人說:“這位客人來到,使人不加衣服而感到溫暖。”超宗入坐,喝了幾甌酒,言辭聲調,與眾不同,太祖與他交談,很歡暢。
謝超宗為人依仗才華,以酒增氣,對人多有淩侮輕蔑。在禁省中值班時常喝醉醺醺的。皇上召見他,談到北方事務,超宗說:“北虜活躍20年了,是佛爺出世也沒辦法!”因為失去儀態而調出為南郡上中軍司馬。對此,超宗很不滿意,對人說:“我今日正應為司驢。”他這話被有關部門揭發,又囚心懷不滿而被罷官,並被禁止作官十年。司徒褚淵送湘州王僧虔。閣道壞了,褚淵掉到水裏;仆射王儉曾因為駕車的牛受驚,光著腳跌到車下。謝超宗拍手戲笑說:“落水三公,墮車仆射。”他這一類笑中帶刺的話,逐漸在朝野間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