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是米國人“詭詐不情”的精神,在米芾身上的體現。米芾酷嗜書畫,凡見名書古畫,總要以多種招數巧取,攫為已有。如《清波雜誌》載,米芾曾以投江墜船相要挾,從蔡攸手中換得王羲之字帖。或借人古畫臨拓,完畢之後,同時以真、贗本歸之,使其自擇而莫辨,米芾就以這種辦法巧取了許多古畫。據說這與米國善商賈的傳統教育精神有關。
九是米芾的圖章與名號。漢人往往以祖籍地望為號,而米芾以他所有居留過的地方為名號,數量又多,實際上否認了他是中原任何一個地方之人。
十是米芾先人遷入中原的大致輪廓。《文獻通考·經籍考》載,米芾“其上世皆武官,蓋國初勳臣米信之後也。”據米芾三世孫米憲曾錄《米氏譜》,似乎隻有從米信起的八代譜係,米信之前已不清楚。可以推斷,米國人東遷定居中原地區,一部分是隨沙陀突厥東來,一部分就是唐王朝請來的沙陀勤王軍的“武官”。這是公元883年至947年的事,米芾的祖上就是在這時遷往中原。
上述分析確實頗為周詳,但許多地方仍不免隻是猜測,且得之於文人道聽途說的筆記。尤其是一些藝術家的怪癖性格,也把它與數百年前的西域國風俗聯係起來,恐怕有些牽強。其中第一條理由最為重要,中國姓氏往往來源多頭,而米姓是否在中唐以前完全不見,此後隻來自西域的米國移民。看來,要下這個結論,還得做更深入的考證。
布衣能手畢昇
沈括畢昇是中國古代活字印刷術的創始人。由於有關的曆史記載太少,所以畢昇的身份始終沒有搞清。他到底是刻字工人,還是鍛工,或者是讀書人,乃至書商,眾說紛紜,至今沒有定論。對其活字是何物製成,學者也有爭論。
沈括《夢溪筆談》中有兩處分別提到畢昇和畢升,其一是卷十八載:“慶曆中,有布衣畢昇又為活版。”是說畢昇發明了膠泥活字印刷,用膠泥刻成一個個“薄如錢唇”的活單字,用火燒硬,然後用一塊鐵板,上麵敷上鬆脂、臘和紙灰,再放一個鐵框,把活單字按要求一個個排進去,密布滿鐵框後,放在火上加熱,使鬆脂和臘熔化,同時用一板壓平活字,冷卻後,鐵框中的活字變得堅固而平整,即可上油墨印刷了。印刷完畢,也可再用火使脂臘熔化,活字便從鐵板上脫落,按音韻裝在專用木格中,以備下次使用。
其二是卷二十載:“祥符中,方士王捷本黥卒,嚐以罪配沙門島,能作黃金,有老鍛工畢升曾在禁中為捷鍛金。”是說畢升是個熟練的冶金能手,曾在宮廷中為方士鍛金,其方法是先造好爐灶,使人隔著牆鼓風,因為不想讓人看到爐子的啟閉和鍛造運作。煉好的金,初從爐子中出來時,顏色尚黑,凡百餘兩為一餅,每餅可輻解為八片,稱作“鴉嘴金”者即是,當時人就有收藏此金者。
上述一人是印刷高手,一人是冶金能手。兩人生活的年代略有差距,一個在慶曆年間(1041~1048),一個在大中祥符年間(1008~1016)。兩人的名字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別,一個升字有日字頭,一個升字沒有。那麼兩人有什麼關係嗎?
有學者認為他們倆是一人,身份是布衣,職業是鍛工。如王國維、胡適等。馮漢庸在《畢昇活字膠泥為六一泥考》中還提出更為詳盡的考證,他否定了畢昇用粘土製活字的流行說法,認為用粘土製成的活字,再經火燒加硬,便成了陶活字或瓷活字,瓷的吸水率近於零,陶的吸水率僅百分之二十,都是不能著油墨印刷的。而煉丹時封爐鼎用的“六一泥”,是由七種礦物研細活合後再入醋攪拌而成的泥狀物,此種泥用火燒硬後,可以著油墨印刷。而作為鍛工的畢升,曾和方士一起煉丹和冶金,掌握了“六一泥”的製作方法及其特性,才將它采用到活字印刷方麵。所以,印刷高手的畢昇,也曾經是個鍛工和冶金能手。
有學者不同意上述觀點,運用多種旁證材料證明以泥土鑄成的字是能夠印書的。《夢溪筆談》記畢昇在印書過程中,遇到“有奇字素無備者,旋刻之,以革火燒,瞬息可成。”其泥字瞬息即可燒成,用的又是溫度很低的草火,估計並未將膠泥字燒成陶字或瓷字,隻燒成瓦字,其吸水率較高,可以著油墨印刷。葉德輝《書林清話》中介紹自己藏有畢異活字版印成的《韋蘇州集》十卷,書中“字廁時若齧缺”,說明應是瓦字印成的,因為瓦字不夠堅固,造成筆畫時有斷缺。元朝農學家王禎自著自印的《農書》,就是用了工匠製造的三萬餘個陶活字(《造活字印書法》)。就是在朝鮮、日本,用陶活字印書之記載也不乏其例。此外,曆史上學畢昇造活字印書的事跡中,我們還時可見有瓷活字的記載,其印刷質量也非常清晰。如清代印《周易說略》和《蒿庵閑話》兩書,所用磁字稱“泰山磁版”。因此,泥活字無論燒成瓦字、陶字、瓷字,都能印刷,且印得很好。所以,畢昇不是鍛工,也沒有為道家方士做助手煉丹,自然不知道什麼“六一泥”的製作。
也有學者從其他有關方麵推斷,他們完全是兩個人。首先,古代“昇”和“升”是同音異字,而古代人名用字,一般不會通假。治學嚴謹的沈括,不可能將一人的名字寫成兩個字。其次,從時間上看,大中祥符和慶曆相差二三十年,在大中祥符年間已經“老”了的鍛工,說他在二三十年後居然發明了活字印刷,似乎也可能性不大。再次,從地域上看,鍛工畢升在宮禁中和方士冶金,那是在汴京開封;而造活字的畢昇是在沈括的家鄉,印刷業發達的杭州。一南一北,相隔幾千裏,也很難是一個人。所以劉國鈞、胡道靜、徐仲濤等學者,都認為畢昇就是一位刻字工人,這種說法還頗為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