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諸說,都能說出一定的理由,然而也有臆測的成分,孰是孰非,誰能判斷呢?
陸遊與唐琬的愛情悲劇
陸遊,字務觀,號放翁。這位南宋著名文學家和學者,一生創作了近萬首詩篇,被譽為南宋詩壇四大家之一,還有散文、史書等作品,其成就卓著。然而,仕途坎坷,屢遭貶黜。其婚姻生活更是不幸,與唐琬的愛情悲劇幾乎家喻戶曉。其原因何在呢?
陸遊約在二十歲左右的時候,與溫柔多情、能詩會詞的唐琬結成夫妻,婚後感情融洽,兩人相親相愛,堪稱伉儷相得,生活非常美滿。可是,陸遊的母親卻對唐琬百般挑剔,十分不滿,沒到數月,就逼著陸遊與唐琬離婚。據說陸遊不忍和唐琬分離,又不敢違背母命,就在外邊搞了一所住宅,讓唐琬搬去居住,且時時前去幽會。老太太聽到風聲,前往別宅查究,陸遊事先得知,帶著唐琬避開了。但這樣掩飾下去,總非長久之計,最後陸遊隻得忍痛與唐琬訣別,自此兩人天各一方。不久之後,陸遊娶了一位姓王的女子,唐琬也改嫁給一個叫趙士程的士人,日子在淡淡的愁雲中荏苒。
幾年之後的一天,春光明媚,陸遊到沈園遊覽。沈園在山陰城(今浙江紹興)東南四裏,禹跡寺的南邊,是當地的名勝古園。湊巧的是,趙士程、唐琬夫婦也來這裏踏春。這對被迫分離的有情人又見麵了,可是千言萬語從何說起呢?陸遊隻能陷入痛苦的沉思,在百感交集之後,悵然寫下了這首令人心酸的《釵頭鳳》:
陸遊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汜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據說唐琬見詞;悲憤不已,回家也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倚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唐琬從此鬱鬱成病,不久便含恨離世了。此和詞實為後人偽托,不過也寫得情真意切。而陸遊在餘生之年,始終不能忘卻昔日的深情和沈園的最後一麵,曾多次賦詩緬懷,直到八十多歲的晚年。陸、唐的悲歡離合,唱出一曲千古流傳的愛情悲歌,也給後人留下疑問:一般以為唐琬是陸遊舅舅的女兒,或者說唐琬是陸母的侄女,陸遊和唐琬是表兄妹關係,那麼陸母為什麼對自己的侄女如此狠心,要將這對恩愛夫妻活活拆散,竟毀了兩個至親骨肉的幸福呢?這點確實讓人難以理喻,這其中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我們先來看一下陸遊與唐琬的親戚關係。周密《齊東野語》記載:“陸務觀初娶唐氏,閎之女也,於其母夫人為姑侄。”就是說唐琬是唐閎的女兒,和陸母是姑母與侄女的關係,那麼唐閎與陸母應是兄妹。劉克莊《後村詩話續集》和陳鵠《耆舊續聞》,也都有類似的說法。後世的論著也大多沿襲這一說法,如朱東潤的《陸遊傳》。然而,也有一些學者對這一傳統說法提出質疑,他們查考了《寶慶續會稽誌》,發現唐琬的父親唐閎是山陰(今浙江紹興)人鴻臚少卿唐翊之子,而陸母則是江陵(今屬湖北)人唐介的孫女。兩家雖同姓,但兩地相隔遙遠,並無宗族血親關係。再查陸遊舅舅輩中,有唐仲俊、唐居正諸人,卻沒有一個叫唐閎的。既然唐閎與陸母沒有血親關係,那陸遊與唐琬也不可能是表兄妹了。
不過,宋人有關記載言之鑿鑿,而且有多人記述此事,雖說野史筆記有采錄傳聞而不暇考證的毛病,但周密、劉克莊等人畢竟與陸遊的生活年代相接,所言總應該有些根據。於是,又有一些學者詳細考證了唐琬的家世,排列出唐琬家族的世係表,認為唐琬與陸母之間確有宗族關係,隻不過是一種遠房的疏族親戚,或者說兩人可稱“同譜姑侄”,而非“嫡親姑侄”。所以,唐琬終究不是陸母的至親骨肉。
那麼,陸母決意逼迫這對恩愛夫妻離異的具體原因是什麼呢?劉克莊《後村詩話》以為,陸遊的父母親對陸遊的管教甚嚴,期望很高,希望他早日科舉及第,入仕為官。而陸遊結婚後對學業有所荒廢,對政治沒有多大興趣,隻是寫詩抒情。早幾年的科場不利,仍讓二老記憶猶新,很是擔憂,於是決定拆散他們,由陸母出麵,遷怒於唐琬,讓陸遊屈服,從此一心苦讀,以求取功名。總之,是一番苦心,想讓兒子成材。
有人不同意上述說法,指出陸遊第一次應考失敗時是十八歲,如果陸遊父母真為兒子的科舉仕途著想,為什麼在他二十歲時,落第不到二年就急急忙忙給兒子成婚?其實,古人成家與立業一般並不矛盾,結婚後再舉科第之事也很平常。紹興二十四年(1154),陸遊應禮部試,名列前茅,因論恢複,激怒奸臣,被黜落下榜,時年二十九歲,已早與唐琬離異。所以,陸遊的科場失利,和唐琬、婚姻是毫不相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