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章 記憶本身(1)(2 / 2)

如果說在我姐姐說“我”這件事上我還沒有太多發言權,對於我弟弟我是可以肯定的。

我記得那時候我弟弟說話不算清晰,不是我們這些每天圍繞在他身邊的人根本就弄不清他流著口水的嘴裏發出來的究竟是什麼聲音。他並不覺得自己討人嫌,每天屁顛屁顛地跟在我的屁股後麵,看著我將蠟燭油滴到雞冠子上,豬尾巴上或者兔子耳朵上。

他可能對我的做法持好奇態度,又抑或是要探尋我如此做的目的,總之我在做上述動作的時候他每每吃力地蹲下身子,伸著脖子,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仔細觀瞧。每當我因為那些小動物因為吃痛開懷大笑的時候他也就跟著撿個“二笑”,他希望我看到他稚嫩的笑容,我看到卻是他滴著口水,咧開的嘴角。

我最終還是因為操作失誤將蠟燭油滴到了我弟弟的大腿上,我驚恐萬分,愣愣地看著他,我也很想知道小孩子對於外界刺激的感受是不是有些遲鈍。他也愣愣地看著我,我猜想他是在思索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再次開懷大笑,他的嘴角已經牽動著咧開,一道口水已經滴到中途,我哪裏笑的出來,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我神情上的異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腿,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可以第四次對燈發誓,我弟弟哭的時候足足過了十幾秒鍾眼淚才出來,所以說小孩子的哭有時候隻是為了哭而哭,別無其他。蠟燭油帶來的疼痛時短暫的,那些雞、豬和兔子就是例證,我滴了它們蠟燭油,可是下次拿著食物依然可以將它們呼之即來。

所以我弟弟的哭隻是在嚇唬我,果不其然,他哭到無聊的時候從口水橫流的嘴裏迸出了一句話“我打你!”那時候的他也就是兩歲不到的年紀。

從我弟弟這件事推開去,我相信自己歪在石台子前我奶奶懷裏的時候也就是差不多兩歲,同時我也相信我姐姐在兩歲左右的時候已經有了清醒的自我意思,當然這隻是據說,在我媽躺上了我家的平板車,行將被我爸拉著趕赴臨鄉衛生院的當口,我奶奶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東西,我姐姐就站在院子裏大放悲聲,因為沒有人在意她了,連平時專職帶她的我奶奶也對她不管不顧。

我姐姐涕泗橫流,站在院子中間,大聲叫嚷著:“我也去!”其實她並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裏,也並不是知道這個家庭即將迎接一位大人物的到來。

據說那一天我爺爺敞著懷,踢踏著鬆緊口布鞋也是坐立不安,他抖抖索索地竟然沒法將一根香煙裝到煙嘴上去,那一天他很反常地忘記了自己的心理陰影,不需要背靠著某種實體,他鼻子裏連連“哼”著,最後將我姐姐拎起來,丟給了我三姑。

我爸拉起平板車,我奶奶踮著小腳跟在後麵出發了,我爺爺少有地說了一個長句子,他說到臨鄉去,現在我們鄉衛生院都是灌胃的,去了連平板車都拉不進去。

這一點我爸也很清楚,從他處了我家大門向右轉就知道他早已打定注意到臨鄉去了,我家大門外向左轉才是去們鄉的大路。

向右轉去臨鄉必然要經過楊抗震家,那一天隻有楊建國在院門口的抱著楊抗震在樹蔭下乘涼,楊抗震他媽生氣在屋裏沒有出來,因為她自從改保媒拉纖到治病救人之後也承接了不少接生的工作,而我的出生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

楊建國抱著楊抗震像是端著一件東西一樣,讓楊抗震在他的兩個大腿上兩腿叉開,他是在給兒子把尿,看到我爸經過,他禮貌地站起問是不是要生了,我爸連忙點了點頭。

那時的楊建國還沒有料到,就在兩天之後我就喝了他們家一搪瓷缸子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