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因為貪汙而獲罪。太宗責備耶律楚材說:“你講過孔子的教導可行,讀書人是好人,為什麼還有這種人?”楚材答道:“君主、父親教導臣屬、子女,也不想讓他們去做不講道義的事情。三綱五常是聖人的教導,管理國家的人沒有不遵循的,好比是天上有太陽和月亮一樣。怎能因為一個人的過失,而使得萬世經常奉行的學說單單在我們這個朝代被廢止呢?”太宗的惱怒方才得以緩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丁和劉廷玉等人用銀140萬兩承包天下賦稅,楚材說:“這些都是貪圖財利的家夥,欺騙朝廷坑害百姓,為害很大。”奏請皇帝取消這種做法。他經常說:“興一利不如除一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尚以為班超的話平淡無奇,但是千年之後,自有定論。以後遭到譴責的人,才知道我的話不假。”太宗素來喜歡喝酒,每天與大臣們開懷暢飲,楚材多次勸阻,太宗不聽,於是就拿著酒槽的鐵口對太宗說:“酒能夠使東西腐爛,鐵尚且如此,何況是人的五髒呢?”太宗醒悟,對近臣說道:“你們這些人愛護君王,為國憂慮的心意,難道能比得上吾圖撒合裏嗎?”
自從庚寅年確定征稅規則,到甲午年平定河南,稅額每年都有增加,到戊戌年征收的白銀達110萬兩。有個翻譯名叫安天合,討好鎮海,率先招引奧都剌合蠻包買賦稅,又增加到220萬兩白銀。耶律楚材極力爭辯勸阻,以至於聲色俱厲,一邊說一邊哭。太宗說:“你想打架呀?”又說:“你想為百姓哭泣嗎?姑且讓他們試著做做再說。”楚材無法阻止,於是歎息道:“百姓困窮,將從此開始了!”
耶律楚材曾與宗王一起吃飯,喝醉後躺在車中,太宗在原野上看見了,直接來到他的營盤裏,登上車用手推他。楚材睡得正香,正為別人打擾自己而惱怒,忽然睜開眼睛一看,才知道是皇帝來了,慌忙起身謝罪,太宗說:“有酒一個人醉,不想跟我一起快活快活嗎?”笑著走了。楚材來不及穿戴好衣冠,趕緊騎馬前往皇帝的行宮,太宗為他擺開酒席,盡興而罷。
耶律楚材主持政務很長時間,不吝錢財,常把得到的俸祿分給自己的親族,從來沒有徇私情讓他們做官。行省劉敏嚴肅認真地向他提起此事,楚材說:“使親族和睦的道理,隻應是用財物資助他們。我不能為了照顧私人感情而讓他們去做官違法。”
辛醜年二月三日,太宗病危,醫生說脈搏已經不動了。皇後不知所措,把耶律楚材召來詢問,楚材回答說:“現在任用的官員不合適,出賣官職,打官司要賄賂,囚禁無辜的人很多。我請求赦免天下的囚徒。”皇後想立即去做,楚材說:“沒有皇帝的命令不行。”過了一會,太宗稍微蘇醒過來,於是上奏請求赦免囚犯,太宗已不能說話,點頭表示同意。當天夜裏,醫生測到脈搏重新跳動,正好是宣讀赦免令的時候,第二天病就好了。冬十一月四日,太宗將出去打獵,打獵五天,太宗在行營中去世。皇後乃馬真氏行使皇帝權力,重用和信任奸邪之人,政務都被搞亂。奧都剌合蠻因為包買賦稅而執掌大權,朝廷裏的人都害怕他、依附他。楚材當麵斥責,在朝廷中爭辨,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人們都為他擔心。
癸卯年五月,耶律楚材上奏說:“將有驚擾發生,但最後會沒事的。”沒過多久,朝廷用兵,事情倉猝發生,群情紛擾,皇後於是下令將靠得住的人武裝起來,甚至想向西遷移以躲避麵臨的危機。楚材說:“朝廷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旦動搖,天下將會動亂。我觀察天象,肯定沒有災難。”過了幾天就安定下來。皇後將蓋有皇帝大印的空白紙張交給奧都剌合蠻,讓他自行填寫辦事。楚材說:“天下是先皇帝的天下。朝廷自有法律規章,現在要攪亂,我不敢遵從命令。”這件事因而中止。又有旨令說:“凡是奧都剌合蠻提出的建議,令史如果不記錄下來,就砍斷他的手。”楚材說:“國家的典章製度,先帝都托付給老臣我來維護,跟令史有什麼關係呢?事情如果合理,自然應當奉命執行,如果不能照辦的,死都不怕,何況是斷手呢!”皇後很不高興。楚材仍然爭辨不已,並大聲說:“老臣我奉事太祖、太宗三十多年,沒有辜負國家,皇後又怎麼能沒有罪名而處死我呢!”皇後雖然恨他,也因為他是先朝的有功舊臣,對他既尊敬又畏懼。
甲辰年夏五月,耶律楚材死在官位上,終年55歲。皇後哀悼,贈賜非常豐厚。後來有人誣陷楚材,說他當宰相時間很長,天下進貢的賦稅有一半都落到他的家中。皇後命令侍從大臣麻裏紮前去查看,隻有十幾張琴、阮以及幾千卷古今書畫、金石和遺文。至順元年,贈官號為經國議製寅亮佐運功臣、太師、上柱國,追封為廣寧王,諡號“文正”。
元朝四傑之一——木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