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的祭奠
黨項人在《隋書》中出現時,他們“三年一聚會,殺牛羊以祭天”。天是他們亡魂的最好歸宿。
後來,黨項人把這種崇拜轉移到鬼神的身上。《宋史》中說,黨項人非常相信鬼神。西夏文字典《文海》中給鬼和神明確的分了工。什麼樣的鬼幹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神,主持什麼樣的工作。
李元昊稱帝後不久,就從都城興慶府遠行到西涼府祠神。直到西夏中期,多神仿佛仍盛而不衰。宋代著名的科學家曾在宋夏邊界為帥的沈括,記載了當時黨項人的鬼神信仰,他說:所有西夏黨項族,所住的正房,常留出中間一間,用來供奉鬼神,沒有人敢在這裏麵居住,裏麵有“神明”,主人隻能坐在旁邊。
西夏攻打延州時,監軍嵬名理直中了埋伏戰死了,於是他們俘獲敵人後當即射殺,為嵬名理直報仇,“殺鬼招魂”。
仁宗仁孝在公元1176年甘州黑水河邊立了一塊碑,叫《黑水建橋敕碑》,碑文兩麵分別用漢文和藏文書寫。上麵記載了皇帝敕告黑水河上下一切水土之主、山神、水神、龍神、樹神、土地諸神,希望他們重加神力,密運神威,使水患永息,橋道久長。
西夏人認為得到的鬼神的嗬護,人就可以得益成名。
西夏人希望得到鬼神嗬護的同時,也希望得到佛的嗬護。自從涼、魏經隋、唐以來,佛教在河西、隴右已經流行了六七百年,對遷到這一地區的黨項族有著潛移默化和直接繼承的關係。於是,黨項族開始信起了佛教。佛教既可以加強統治,也可以安撫民心。盡管西夏並不排斥黨項民族原始宗教和道教,但佛教始終是西夏的第一宗教。西夏建國初期用了50多年的時間將大藏經翻譯成西夏文,稱作“番大藏經”,共有820部,3579卷。可見他們對佛教的重視。
西夏人倡導佛教,於是在西夏寺廟林立,信徒廣布。於是,對佛像、神帳、道教像、天尊、夫子影殿的保護列上了《天盛律令》。西夏龐大的法師、侶僧,為死去的西夏統治者超度亡靈,為西夏數百萬人祈禱平安。
西夏的君主們都要接受封號,帝師、上師、德師等都是高僧的名號。這些封號,緊緊地套在統治者的身上,以求佛的保佑。然而,他們這麼虔誠,這麼費心思,佛始終沒有顯靈。
佛教中讓人們多積德,多行善,為此西夏政府專設功德司統轄,讓僧人記錄所做善事。想成為一名真正的佛弟子,要經過試誦經典,考核禮法,逐層報批等繁雜手續。
在西夏10位皇帝中,哪一位更信佛,哪一位做的佛事最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在189年的風雲中,都歸向了一起。重要的是那些神,由巫師們招引來,他們曾幻想借用巫術這種“超自然力”對不利的現象施加影響或進行控製。
西夏在政府設置“巫提點”一職,是專門管理佛、道教以外民間宗教信仰,以及宗教儀式等問題,派遣一二名大人。西夏政府任命的巫師稱為“官巫”。
占卜是巫術的又一職能,其目的是問凶吉、決疑難。占卜在黨項人的社會生活中占重要地位。它既滲透到人們的生活中,也影響著一些重大事件,特別是軍事上作戰的行止。西夏在出兵作戰之前先行占卜,用“擗算”、“咒羊”等方法決算戰爭的勝負。可是女真人、蒙古人出現以來,每次戰爭似乎都沒有得到神的護佑,從襄宗安全開始的五位西夏皇帝,也沒有得到佛或者神的保全。或許,在蒙古軍隊攻入中興府那天起,末代皇帝李祐也像蜀國的劉禪那樣,請來巫師,進行祈禱。如果真是這樣,後人不會責怪他,責怪他的是當時幸存下來的黨項人,而他們,都已經死去幾百年了。
或許對一直活到明代以後的黨項人來說,神永遠沒有離開他們。而西夏的生命,自從公元1227年以後就停止了。
據說,蒙古人處理黨項皇室的做法,對中興府居民異乎尋常的大屠殺,是事出有因的。這種做法“意味著為成吉思汗來世提供一支可觀的衛隊”,這樣做的結果,敵對國王的“德行”就會轉化為一種服務,侍奉他們死去的大汗並且是保護大汗的精靈。
顯然死去的西夏人都不是為了祭奠成吉思汗的亡魂,但西夏人在189年中集在一起的亡魂卻對死去的西夏王國作著祭奠。
189年彙集在一起的亡魂又由誰來祭奠呢?在西夏的國土上,那些幸存下來,並且傲立於曆史的寺廟、佛塔,靜靜地訴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