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攜手同行,山川並覽(七)(2 / 3)

誰說女人是呱嘈的鴨子,男人閑扯閑聊的本事,明顯是高於我們女人的,那體力值音高度,女人拍馬都比不上?我被說得昏頭昏腦,忍不住狠狠盯了路嘯一眼。在一旁乘涼看熱鬧的他,總算開了恩,製止眾人各說各話,一一為我介紹起來。

可憐我重傷初愈,全然記不得他們姓甚名誰字何,保持得體的笑已經是極限——這還得益於一年多的行醫經驗——我想我的臉已經白得堪比最素的絲帛。最後還是其中一個人發覺了我的不對勁,對眾人道:“兄弟們且讓淩娘子休息休息,要不路兄該趕人了。”

為首的那個姓孫的家夥不知腦袋被鐵錘打了,或者本來就是鐵疙瘩一塊,不滿地嚷道:“淩娘子身體好著呢。我不過說了句‘這娘子如此凶悍,不知何人能降服’,她閉著眼都要踢人……”

他還想嚎上兩句,旁邊人一擁而上,捂嘴的捂嘴,作揖的作揖,拖人的拖人,一溜煙地跑個幹淨。我望著空蕩蕩的門,竟有些哭笑不得。

難怪大宋屢戰屢敗,這逃跑功夫真不是吹的。

路嘯為我掖好被角,淡笑道:“他們沒有惡意,隻是想來看看你。你且好生休養著。想不到你的藥還挺靈驗……”

話未說完,忽地停住了。他瞥了一眼我抓住他袖子的手,笑意愈發濃烈:“我在這陪你便是,無需如此奔放。”

你才奔放,你全家都奔放!我臉紅,訕訕地鬆開手,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一句話在嘴邊兜兜轉轉無數次,終是問了出來。

“觀音奴……怎樣了?”

路嘯有些詫異,複又在床邊坐下,低著頭似乎正在醞釀什麼。我心裏發急,忙加了一句:“她真是被喂了藥……你莫怪她……”

“她現在情況不太好。”路嘯開口,神色凝重,“昏迷多,清醒少。”

如此說來,觀音奴還活著。我心裏著實歡喜,連話都說不出,抖了良久的唇,我才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去看看她嗎?”

路嘯按住我的手,不容我抽回,一陣溫暖源源不絕地從手上傳來。掙紮了許久,他才緩慢開口:“你莫慌,先好生休息。若她醒了,我第一個就來叫你。”

“嗯,一定。”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我在睡,你便是踹也要把我踹醒。”

因為,觀音奴對我很重要。

路嘯笑笑,揉了揉我的頭發:“別亂想。”被這樣一雙深邃得看不見底的眼看著,我的臉皮越燒越烈,隻有閉上眼假裝與周公下棋去也。

依稀聽到一聲低笑,臉似乎被什麼輕輕劃過一般,像從窗外吹進的春風一般。被如此溫柔的力道輕撫過,頓時錯生一種被當做稀世珍寶的錯覺。一想到我被當做世皆珍藏的汝窯瓷器一樣對待,心裏的甜,一點點的漫過唇邊。

夢很美的,所以才有夢想夢幻,可惜總有醒的那一刻。還好,再次醒來時,觀音奴也剛剛醒來,我連忙掛在路嘯身上,一步三休息地挪到了隔壁屋裏。

路嘯說我胸口的傷,若是往左往右往上往下偏一點便可當即斃命。當時若不是他那群同仁及時趕到,趕走五拂後立即對我施救,我估計也撿不回這條命來。

彼時我正掛在路嘯的攙扶下點點挪著步子,太陽白晃晃的很刺眼,我胸口有些憋悶,提不上勁,內力運行緩慢,畢竟受了傷又在床上躺了這麼久。那個給我診治的大夫見我平安無事,很是惋惜了一下他的棺材生意後,被孫武節趕了出去。

路嘯並不催我,隻緩緩地說著話。我耳裏嗡嗡做響,聽不太真,不過為了不讓他擔心,我也沒做聲。這麼悅耳的嗓音,多聽一點便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聽他說到當看見我流了那麼多血,躺在他懷裏人事不知,竟有些手足無措時,我抬起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虛弱又認真地說:“其實……你真不用擔心……反正……反正女人每個月都要流那麼多血,習慣就好。”

路嘯的嘴角抽了一抽,我才驚覺口誤,連忙低下頭,假裝被太陽曬到了眼。幸好已到了房門口,我輕一用力,木門推開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躺在床上形銷骨立的女子是觀音奴。大熱的天,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堆如山高,根本看不見她的身軀。她微微笑著,對我伸出手:“淩波……”

路嘯將我小心地扶在床邊坐下,對我們說:“你們說吧,我在外麵候著。”說罷,果真離開屋子,還小心地把門關上。

觀音奴虛弱地聲音響起:“淩波,我要死了……”

“你不會的,”我心底一慟,忍著咽嗚,一把抓過她的手, 一陣賽過草原嚴冰的冰冷傳來,身子一抖,“我箱子裏有藥,你一定會沒事的。”

她搖搖頭,尖瘦的下巴,蒼白的臉頰,深陷的眼窩,哪還有一年前冷然傲人的殺手風采。她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宮主受傷前將所有的解藥都毀了,奪魄丹落到五拂手上。我沒想到,她會狠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