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之下,拚命一躍,搶在路嘯身邊,手中的秋泓已來不及抬起,胸口猛然一痛,觀音奴的劍已經完完全全地刺中我。
“淩波!”路嘯一掌擊在她的胸口,我眼睜睜地看著她飛出五米遠,生生吐出一口鮮血。路嘯扶著我,五拂等人又一次攻了上來,情勢頓時危急。
我隻覺胸口似乎被開了個口子,像是正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撕扯得越來越大,痛楚從胸前蔓延到全身。路嘯一邊在苦撐,一邊不忘抓著我。這樣,隻有送死。
我回頭隻看了他一眼,深深記住他的模樣,猛地掙脫了他的手臂,揚劍往善孫揮去。他們都沒想到我力拚會如此,劍尖毫無懸念的插進了他的脖頸。
善孫的眼,竭力往一旁看去,似乎要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看五拂一眼。我突然想起,他似乎也有點喜歡五拂。
五拂淒厲地叫了一聲,揮來重重一掌,正打在我胸口的傷上。這一次我根本沒感覺到痛,隻知喉中湧上一大口甜腥的液體,全數噴了在地上。
這血,真像驛站在開得正繁的杏花,恍惚中我這麼想。如此亦是不錯,日後春回大地時,路嘯每每看到杏花,若是能憶起我一分一毫,也不枉我喜歡了他這麼久……
如果我就此下了地獄,倒也罷了。不知為何,閻王爺與我磨磨唧唧許久,說什麼也不收我,隻聽他說了一句:”如此凶悍,真不知何人能降服。”
我自然不依,抬手打了他一掌。閻王爺震怒,一腳將我踢得老遠,正中我胸口。我一閃,胸口的疼陣陣如浪濤般滾到眼皮,逼得我慢慢睜開眼。
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照來,似乎熱了許多,連蟬鳴也響亮了不少,聽在耳裏倒不覺得有多麼難聽,反有一陣微微的歡喜。
能疼,便是留有一口氣在。我扭著脖子,目光慢慢地從灰白的牆掠過,劃過屋頂,最後落在守在床邊的那人臉上。
我動動唇,半個音都發不出來。路嘯容色蒼白憔悴,下巴鐵青一片,滿是疲憊的雙眼鎖著我,卻透著極大的歡喜。他嘴唇輕顫,又竭力想控製一般。他見我這模樣,忙低下身,靠在我耳邊輕聲說:”想說什麼,我在。”
我緩了許久的氣,終於擠出一句:”哪裏……抓的……減肥藥……我也要……嚐嚐……”
路嘯的臉色怪異得很,若不是顧忌我還躺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他一定會狠狠揍我一頓。
他知道我是為逗他一笑故意為之,半舉著手不知是想揉我的頭還是捏我的臉。我疲倦地一笑,神智又有些模糊。聽他的聲音溫柔響起:”睡睡就好。”
當我再次醒來時,路嘯全然換了個模樣,比上次見著時精神許多,臉色紅潤了些,平日的貴公子氣質也能找到少許。我動動身子,胸口也不見得如何痛了,正想說些什麼,卻被路嘯灼熱得堪比十二個太陽的目光盯著,滾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吞下肚,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好在路公子善解人意,將我扶起靠著床頭坐好,端來一碗溫熱的粥喂我吃。他喂一口我吃一口,他喂兩口我吃兩口,可惜沒吃多少遍覺得滿到了脖子,再喂就要吐出來。
“我……”看了路嘯一眼,我還是開口問了,“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半,”路嘯緩緩地說,”那大夫說,若是到了第六天頭上還沒醒,就買棺材備著。”
什麼破大夫,人斷氣就有希望,哪能輕易放棄?我不滿地道:”那大夫家開……開棺材鋪的吧?是不是在他那買棺材打八折?”
路嘯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樣子:”果然聰明剔透。不過,這時節還是少說為妙,不然……”
不然什麼?我到是沒興趣了解,不過能聽到路公子的讚揚真是難得,我心底一鬆快,看樣子是不會計較什麼貿然衝動與否,順口問道:“那你有沒有把他打骨折?”
“那自然是萬萬不能的。”路嘯抬手摸我的額頭,他的手心裏有少許汗,有些意外的涼。我看著他的眼,明亮深邃,仿佛能看到我的內心。
其實,我更想問問,我是怎麼從閻王爺手中撿回一條小命的。看路嘯的模樣,分明不想說這事,心底還在斟酌詞句時,房門忽地被踢開,一個洪亮得可以掀翻屋頂的男聲自門外響起,嚇得我脆弱的小心肝又一次經受了無情的噪音折磨。
“這娘子總算醒了,路兄也該放下心來。”
我看著這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從屋外走到我床前,目瞪口呆,他身後還跟了五六個武官裝扮的男子,年歲與路嘯差不多,都是二十多。眾人臉上都是極豪放的笑意,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喂,這好歹也算是女人的閨房,你們這麼大喇喇的闖進來,信不信我把你們一個個毒翻!
……算了,這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不信的。我鬱卒了,抱著被子不想說話。可那群不知道什麼叫禮貌閨譽的男人七嘴八舌地在我床邊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