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誌留紀——胸懷大陸,誌留台灣,露骨卡好,何必蓋棺。(1)(2 / 3)

當然,你自大,你自我肯定的部分,別人並不一定買賬。鄧維楨要辦《政治家》時,跟我談過很久,我就告訴他我應該是第一期的封麵人物。他問:“為什麼?你又不是政治家。”我說:“就因為我不是政治家,所以才應該找我。政治家是應由思想家來領導的,你說對不對?要不然水準就會降低,會變成政客。羅素得到諾貝爾文學獎時,不是也莫名其妙嗎?他覺得他應該得和平獎才對。”羅素為什麼會有自我肯定與別人肯定的落差呢?原因無他,你的偉大,別人不能知道百分之百,隻能知道百分之幾而已。明朝末年,姑蘇才子湯卿謀說人生不可不具三副眼淚:第一副眼淚哭國家大局之不可為;第二副眼淚哭文章不遇知己;第三副眼淚哭才子不遇佳人。後逢甲申之變,傷心而死,活了二十四歲。這位短命才子以文章不遇知己而哭,其實這種情形不以小牌作家為然,即使大牌作家如袁枚等,雖名滿天下,但讀者所測其淺深,也極有限,文章遇得的知己也隻是部分而已。我李敖以文章名,但讀者所知,也隻是部分而已、甚至是一小部分而已。不過有一趣事,聊可推翻明朝才子,1992年1月3日上午,我在榮民醫院排隊領藥時,有兩個阿婆插隊,我斥責之。事後有一漂亮摩登女士回過頭來說:“李敖先生你的《北京法源寺》寫得好極了!”我一時認不出她來。後來她拿出名片,才知道她是鄭淑敏。我說:“十多年前遠流老板介紹過。你愈來愈年輕,認不出你來了。”我的《北京法源寺》是我“不遇知己”的“文章”,但得“佳人”品評如上,自是佳話。可惜一些“佳人”,她們正如古話說的“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她們跟錯了男人、認錯了體製、入錯了政黨,“從賊”以去,未免可惜。有收藏家刻收藏印,印文是“但願得者如吾輩,雖非我有亦可喜”,對藝術品和女人,我的心胸亦複如此,隻是得者多為牛糞,故鮮花插上,殊殺風景耳。1984年春天,我在路上認識了台大心理係的“淵如”,很有味道的女孩子,我認識她二十分鍾就約她到我家,她跟我來了,後來還定了下次約會時間。不久,我收到她的信,她說還是不再來了,說她寧願過平凡的日子。又在電話中說她還是跟定她相識已久的政戰學校的男朋友了,我對她來說太“高”了。掛了電話以後,我的感覺是一片惋惜——鮮花又插在牛糞上了。“但願得者如吾輩,雖非我有亦可喜”,可是,誰又能如吾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