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擺在桌上顯得很豐盛，簡直有過年的感覺。顧成拿出了一瓶酒，給自己倒上又給石青和顧北倒上，說：“今天咱都挺高興，第一石青回來了；第二張平調到市醫院咱一直沒祝賀，今天一起；第三咱家樓下的門市是借錢盤的，前天咱也把錢還上了。三喜臨門，咱喝點兒，那個今後就更得好！”大家就跟著舉了一下杯。石青看看張平似乎真比幾個月前看見時精神了，喝了一口酒就有點精神煥發的意思，就說：“這一年大家跟****了不少心，我以前不知道你們這麼辛苦，尤其是我媽，我真得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好好的。”
晚上9點多鍾，石青和張平從顧家出來，雪早停了，有一點冷風吹來，張平忽然酒勁上湧，有點頭暈，被石青架著回家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醒了一看七點多了，急忙起來換衣服，一看石青把飯做好了在桌邊發呆。她坐到桌邊上，問：“想什麼呢？”石青說：“想幹什麼呢，學校把我開除了，我又暫時沒什麼事幹。”張平想了想說：“你先複習複習功課，等轉過年來先把初中畢業了，我在想辦法上哪個高中。”石青說：“人家能要我麼？”“我來想辦法，指定能讓你上學。”張平草草吃了幾口就上班去了。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天早早的被人們寄予厚望，似乎這真是一個有著特殊意義的日子，好象過了這個春節所有的不幸和不愉快都要過去了一樣。張平中午就放了假，這是她這幾年以來最長的假期。準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一桌飯菜就出現在了那張淡蘭色的桌布上。張平和石青對麵坐下，說一些石青小時侯過年的笑話，兩個人都刻意的避過石青的父親。吃過了晚飯，兩個人開始動手包餃子，石青一點不會，張平也很長時間不包了，和的麵很硬，總也捏不和。一直忙到八點多鍾，春節晚會開始了，才算包完。春晚很熱鬧，張平也很高興。很快午夜來臨了，隨著電視機裏的倒計時，石青感覺有些東西正在從他身邊悄悄的走過。“當”鍾聲響起來了，石青忽地站起來，對著張平深深一躬：“媽，過年好。”
初一一早，張平和石青剛吃完餃子收拾完畢，就聽到了敲門聲。開門一看，顧南顧北兩個人齊齊站在門口：“張姨過年好！”張平急忙讓他們進屋，一邊掏出兩張一百元的鈔票塞給他們。兩兄妹急忙推辭：“張姨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本來要全家過來的，可是今天晚上我爸說請你們上我們家吃飯，晚上再給您拜年，我們來找石青出去玩。”張平還要堅持，石青從裏麵出來，說：“媽，我先去給顧叔顧嬸拜年，錢我替他倆拿著，給他們買點東西也就算給壓歲錢了。”說著就接過張平的錢，對著顧南顧北說：“你們先去福家等我，我去給你爸媽拜年，隨後就到。”兩兄妹離開後，張平說：“你去的時候，別拿人家壓歲錢，兩口子掙錢太不容易。我一會也出去，晚上你直接去他家吧，我也直接去。”石青點點頭：“知道。”
從顧家出來，石青終於出了一氣，顧家這錢不容易掙，卻非要給他壓歲錢，而張平自己也是如此，還囑咐他別要他家的壓歲錢，想來那兩兄妹來的時候，也是接到了一樣的囑咐吧。其實三個孩子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當然知道壓歲錢本來沒什麼道理，家長更知道。大家都是辛辛苦苦的工作掙錢，卻無謂的送給別人幾百幾十，雖然都知道互相的境況很窘迫，這一點點的錢實在是拿給那不成文的規矩看的，對誰都沒有太大的幫助意義，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家庭。他們之間沒有親屬關係，沒有上下級關係，沒有買賣關係，窮人間的相互饋贈總是顯得有點滑稽。但是，正是這樣的朋友才使他們母子感到溫暖，這份患難扶持實在比什麼都珍貴。
到了福家石青抬頭看了它一眼，一年沒見，它又變漂亮了。福家是全市最大的商場，裏麵的商品琳琅滿目，是顧南最喜歡來的地方。一樓是賣藥和保健品的，石青直接上二樓。二樓以上的所有東西都可能吸引顧南的注意力，而顧北基本對這些不感興趣，每次都是坐著看顧南自己興高采烈的和買貨的熱烈的討論。而二樓是賣服裝的地方，春裝剛剛上架，到處都是塑料模特穿著鮮豔的各類衣服花枝招展。大年初一，有很多家長帶著孩子購買新衣服作孩子的新年禮物，商場裏到處是人，打電話的，試衣服的，砍價的，小孩子哭的，大人找孩子大喊的，一時間把石青弄得找不著北。正在彷徨間，看見顧北在一個拐角處向他招手，石青急忙擠過去，卻沒看見顧南。石青問顧北：“二寶呢？”忽然後背好象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一個塑料模特的手，急忙把模特扶好。剛一回頭，又被拍了一下，石青一回頭看見剛才的模特後麵的模特的姿勢是人學的，定睛一看，正是顧南。石青裝沒看見，繞到顧南的另一麵。顧南等了一會回頭一看石青不見了，就問顧北：“石青呢？”石青在她耳邊大叫：“這呢。”顧南嚇的一下蹦了起來，三個人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