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賣了,換來一日三餐無憂。”陸武揮了揮手中的稻秸,可他的聲音卻不像在開玩笑。
“陸武!”胡十九站起來,走到陸武麵前,蹲下身。“你沒騙我?”
“你覺得呢?”陸武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我不知道。”胡十九老老實實的答道。
她的回答倒讓陸武有些意外,陸武也一翻身坐起來:“那天到醉翁樓本來是想找你慶祝的,不過,”陸武的神情拂過一抹哀怨:“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把我趕出來了!”
“那天?”陸武的這個神情讓胡十九有些愕然,她隱約記起,是有那麼一天,陸武露出幹淨的麵容,穿戴齊整的坐在醉翁樓。那天,似乎也是自己第一天到醉翁樓上工。
“我以為你是去為我祝賀的……”胡十九抓了抓襆頭,有點尷尬的說道。
“哈!”陸武誇張的笑起來,“死丫頭你真是自作多情,醉翁樓那麼貴,要不是小爺找了份差事,才能好不容易坐在那裏喝口茶水,不然光靠偷,你以為小爺是飛天狐狸啊?”
飛天狐狸,是琅京城最有名的盜賊,也是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一個盜賊居然是眾多妙齡少女的意中人,這恐怕是胡十九聽過最為天方夜譚的事情。
然而,據說見過他的人,無不為他的神采折服。
有人說他眉清目朗,有人說他玉樹臨風,有人說,他身負絕技,來無影,去無蹤。
最重要的是,他是位俠盜,嫉惡如仇,殺富濟貧。
無論那些霸道橫行的官員,還是為富不仁的闊商。聽到“飛天狐狸”這個名號,全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而前些日子,那個琅京城有名的大貪官——閆梟,不僅貪財,更貪色,年過花甲卻逼死了剛滿十六的“豆腐周”家的獨女。
周家孤苦無依的兩位老人椎心泣血,求告無門。無奈,相互攙扶著,在琅京城裏一步一跪,隻求有人為他們主持公道。
於是,第二日,閆梟的首級,就被懸掛在那個處在東西南北四條大街中央的“武樓”之上。
據說,那句無頭屍體背後的牆上,有著類似於鮮血的液體,上書“飛天狐狸”。
一時間,琅京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莫不拍手稱快。
官府設下天羅地網,他卻似雁渡寒潭,渺無蹤影。
而“飛天狐狸”的事跡,仍舊日日夜夜在琅京城百姓的口中傳頌。
而周家二位老人,更是不顧周圍人的勸阻,在家中為“飛天狐狸”立下長生牌位,祈禱恩公能夠長命百歲,福壽無疆。
且莫說他名號中的“狐狸”二字,就憑他如此行俠仗義,胡十九這個重生人間的真狐狸,心裏也是生出一份親近之感。
上一世,胡十九在這個時間已在韓府,飛天狐狸的事跡也不過略知一二,而這一世,她身處醉翁樓,作為所有小道消息的最新最快的發源地與接收處,她聽到的訊息,也要更為詳盡的多。
她想得出了神,在腦海裏描繪“飛天狐狸”的英姿,卻一低頭發現陸武正凝視著她。
胡十九忽然想到最近關於那位俠盜的消息,連忙伸手捂住陸武的嘴,“小聲點,聽說最近官府在抓他呢!”
在胡十九帶著花香的小手下,陸武狹長的眼睛慢慢的睜大,他的臉,紅了……
“陸武?”胡十九看著陸武越來越紅的臉,慌忙鬆開手,“我是不是手重了?你生病了?”
陸武濃密的睫毛快速的眨動了兩下。
“你到底是怎麼了?說話呀!”胡十九越發著急,又要伸手去摸陸武的額頭。
陸武一側頭躲了過去。“我沒事。”
他此時的聲音像破碎的瓷器,劃過胡十九的耳朵,有著粗糙的觸感。
最近的陸武,時常讓胡十九覺得陌生。
他們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然而,命運的軌跡,卻讓他們漸行漸遠。
“陸武,”胡十九喚著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