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劍斬過來，他用左手擋了一下。
“手，手，手，手，手！”
他看著蔡磊在嘶吼，掙紮。
他想起父母的囑托——小磊不太懂事，咱家又窮，去相親恐怕人家看不起咱，到地方你照顧著點，讓他少說點話，你多說點。
酸楚！
酸楚可能化作斬人的殺氣？憤怒可能化成殺人的殺招？
蔡燁衝過去沒有半點的猶豫，猛地挑起撞了過來，他攔住這小侯爺的腰，深切的感覺到對方有些膽寒，自己必死的決心和勇氣嚇到了他，但這並不耽誤對方把劍刺進自己左肋下。
他感覺到細細的劍上有一種讓人渾身發怵的冰冷，就像聽到了誰的指甲在石頭上猛地擦了一下帶來的森然。
血是從嘴裏滲出來的。
他想說什麼，又感覺多說無益，隻能緊緊的摟住小侯爺的腰，用頭狠狠地撞向了對方的嘴巴，他感受不到頭上的痛，反倒是希望能撞掉對方的牙齒。
他被狠狠拎了起來，老侯爺滿含殺氣的眼睛正盯著他，他看著老侯爺老朽腐敗的牙齒張開，狠道：“我宰了你這個混賬！”
“****的，你敢碰我哥，我滅你全家！”
侯爺怒斥道：“馬上就輪到你！”
蔡燁的脖子險些被捏斷，就在這時，那身披鶴氅的公子終於轉了過來，看到這情形，趕忙抬手道：“侯爺侯爺，您這是幹什麼？”
“呸！”那小侯爺罵了一句，一拳封在了龍宵的鼻子上，打的鼻骨斷裂，鮮血崩流，而後者隻能僵硬地陪著慘笑：“小侯爺息怒，息怒。”
他又朝老侯爺磕頭：“侯爺您是當朝天子的教師，您寬宏大量，必不會與我等小民計較，錢，我不要您的行了吧！”
“你還敢給我提錢？”老侯爺怒哼一聲，蔡燁這時候也終於被他扔到地上，那左肋獻血如注，染紅了白衣，就像濃稠的顏料在畫著悲慟的畫麵。
“馬上滾出去，再讓我看到，讓你們粉身碎骨！”說完，他趕緊來安慰自己的小兒，龍宵連滾帶爬，趕緊帶兩人離開，好不容易摸出了大門，龍宵大口喘著氣，回頭開始發他的脾氣。
“你們，你們兩個廢物啊！”他使勁跺著腳：“多簡單的一件事，你們站那隨便比劃兩下，讓那小侯爺過過癮就得了。”
“你媽的廢話少說。”蔡磊背著蔡燁：“趕緊找醫生，我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先殺你，再滅那老王八蛋一家！”
“你跟我急什麼急？急什麼急！差點砸了我的生意，你還跟我急？”
人是要救的，醫官說再晚來半柱香，人就救不回來了。小小的宅院裏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蔡燁躺在床上，外麵風聲嗚咽，燒紅的火炭暫時驅趕了寒冷。
左肋越來越痛，痛遍全身，蔡燁咬著牙，幹裂的嘴唇抿著，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連咽口水都讓傷口疼起來。
“我也算是被捅過的人了吧。”蔡燁苦笑著，自嘲道：“以前朋友總說我膽子太小，太能忍，我以為忍一忍事情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落得這步田地。”
門打開，蔡磊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粥，頭上落了一層雪白，他依然穿著風衣，帶著墨鏡，可惜墨鏡已經歪斜了。
“幸虧少了根食指不耽誤端碗。”他說著，嗬嗬一笑做到了床頭的椅子上：“來，喝了這碗粥，我去煎藥。”
蔡燁接過粥，壓抑了許久，但還是忍不住道：“你的手指。”
“嗨，一根手指沒什麼，沒了這根手指，龍宵那小子多給了點錢，這王八蛋真夠坑的，說好二八分賬，竟然是他八我們二，我們還真******二。”
蔡磊哈哈說著，裝的很樂觀，但是越說下去他的語氣就越不對，最後猛地站起來，想狠狠地摔碗，可是他又呆住了，熱淚滴在冰冷的地上，立刻就冷了。
地是無情的，再燙的淚，再熱的血，落在地上，也終究冰冷。
身體的疼尚可複原，但心呢，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弟弟，可有無能為力，自己做到哥哥的責任了嗎？
可偏偏這時，門開了，走進了一個白麵鶴氅的公子：“好點了嗎？好了咱們繼續開工吧。”
他拎著一棵大人參，微笑道：“這可是大補，對你傷口有好處，就不收錢了。”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蔡燁道：“二八分成就是那麼分的？”
“先讓我嚐點甜頭嘛。”龍宵的臉皮簡直厚到了極點，接著話茬，他笑道：“人參一根還不行，想要恢複得快，就得再來幾根。”
蔡燁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哎呀，現在皇城很多公子哥都想見見你們，想要和聖人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