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國庫空虛,堅壁清野又為勞民傷財之舉,采購米糧以安定人心更是需要大把的銀錢,難啊!”
哼,什麼為難?分明是有好處你們君臣合夥撈,得罪人的黑鍋她來背。想想,她這個鳳凰天女殿下當得還真是可憐呢!
“幫我起折子吧,丞相大人。”沒辦法,誰讓她的毛筆字寫出來就好比天書,實在見不得人呢?
唉,即使明明知道是陷阱也隻能甘心情願的自動往裏麵跳,過了今日,朝中老臣裏恨她恨得要死的人,又要增加很多了吧?
看著剛剛還愁容滿麵的丞相大人,變戲法似的掏出筆墨奏章嚴陣以待,並露出足以對所有正常雌性生物造成致命殺傷力的獨門微笑。朱淚也隻能無奈的歎氣,外加努力練習用目光殺人的絕技了!
“由各地官府出麵,雇傭那些災民們在現有的城牆外直接修築外城,在設計的外牆外直接開挖足夠寬度的護城河。挖出的泥土直接用於平整道路,外城軍民住房地修建和糧倉的建設。
新城開修就貼出告示,一年之後,內城隻允許身負王恩的官員,和交納稅款達到一定數量的貴人們居住。達不到標準的統統必須遷居外城,無論軍民,在建造外城時服勞役可抵外城內的土地,也可折成銀錢核算。
相信我,隻要有活幹,有飯吃,沒有百姓會無緣無故的鬧事。內外城的居住標準分開,那些想要留在內城的大商人們一定會上下活動的。暗中傳出些風聲去,要他們給修建外城的工程捐錢、捐糧,捐得多了,王上就會賜一個榮譽封號下來。到那時,自然就身負王恩,可以留在內城高人一等了。
找幾個趁機囤積糧食,準備發難民財,平時民憤又比較大的糧商拿來開刀祭旗、抄家,沒收家族全部公產。把人趕到外城去住。內城空出來的土地要派專人給把持住了,價高者得。慢慢的往外放,千萬別著急。除了糧食和食鹽之外,對南黎來的絲綢、香料什麼的奢侈品統統加重關稅,再把往來關卡的官員們都好好的敲打敲打。這一年到頭的,對於你這位丞相大人的細心關照,他們總要多少有所表示的不是?”
“天女殿下果然胸中有丘壑,實乃治世之材。可這朝堂之上,如今又有誰人不知,李家把著北玄的錢糧,老古董宋家守著禮部和刑部。這份堅壁籌款的折子一上,恐怕殿下您從此就再也看不到臣下了?”握著手中這份說得直白,卻又因此而熱得燙手的奏章,一向以膽識著稱的丞相大人孟廉倌卻擺出一副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的模樣,隻是不斷的苦笑。
“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朱淚一副了然在胸,似笑非笑的模樣。
“王上有你寒門仕子孟廉倌把持著吏部這麼久,又有世襲的驃騎大將軍金荼鍥手握重兵,掌控著兵部。還怕他們會反了不曾?眼下,不過是先要他們出點血罷了。若是有哪個不識相的,我想,我們偉大的北玄王陛下可一定不會介意,你殺一隻漂亮體麵的猴子給雞們看的。”疲憊不堪的打了個哈嚏,朱淚揮手下了逐客令。
“反正怎麼做是你們的事情,我隻是提出建議而已。對了,如果你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無盡的看廢話上麵的話,我建議你下一條禁令,所有想要呈給王上看的奏折字數不得超過兩千字。去掉開篇那些千篇一律的馬屁和廢話,足夠了!”
當鋪天蓋地的大雪把目光所及之處,都變得一片銀妝素裹的時候。這個世界每年裏最最重要的節日,迎春節,也就悄然的降臨了。
迎春節,顧名思義,自是喜迎新春的節日。看著寢宮中的侍從侍女們歡天喜地的忙進忙出,呆呆望著窗外飄雪的朱淚,卻更覺得寂寞。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自己來到這個奇怪而陌生的世界也有三個多月了吧?真不知道是該誇自己適應能力超強呢,還是該誇宮裏的內侍們伺候得太周到了。反正,頂著“護國鳳凰天女殿下”這杆大旗,在這北玄幽水城的王宮大院裏,宅女如她過得簡直有點“樂不思蜀”的味道。
除去每三天才有一次的全臣參與的大朝會,或是什麼特殊的慶典需要她拋頭露麵。其它的日子裏,她終於可以夢幻般的日日睡到自然醒,再也不會有鬧鍾的打擾和遲到扣工資的困擾來破壞她的好心情。
王宮的禦廚手藝絕佳,再經過她的小小點撥,做出的飯菜完全符合她的口味和喜好,日日讓她吃得高呼過癮,腰間多出一圈圈的肥肉。
而身為上天賜予北玄的,無比尊貴的鳳凰天女殿下,為了更好的凸顯她的重要。當他移駕書房批閱奏折或接見臣子的時候,她通常也都會在那裏配合著讀讀奏折什麼的。當然,偶爾也會跳出來高談闊論、指手畫腳一番,以示榮寵不衰。或者,配合著他自稱天命,狐假虎威的敲打一下那些身著紫袍的重臣們。
如果不是南黎快馬傳來的緊急奏報,在這表麵上永遠一片安寧祥和的深宮之中,她幾乎都要忘記了,江亭一觸即發的戰爭訊息。
“什麼?北玄賀春的使者在南黎宮宴上受辱?那臨江的軍情呢!”突然其來的消息,直接讓朱淚的腦袋陷入了當機的狀態。當她終於恢複意識,意識到自己不能因為一個早已過時的消息就自亂陣腳的時候,整個棲鳳宮已經因她的突然呆住而亂成了一團。
“咳!”沒反應?
“咳咳!”沒人理?
好吧,她隻有出絕招了!
珍貴瓷器掉在青磚上打碎的清脆聲響,終於驚醒了慌得滿屋亂轉狂呼著太醫晉見的侍女們。
“亂什麼亂?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梳頭換衣服,再把太醫請回去。我還沒死呢!”赤腳站在地上,披散著頭發,故意扳著一張臉的朱淚大聲的叫。
“是,天女殿下。”齊刷刷的嬌應過後,是止不住的清脆笑聲,屋內屋外的響成了一片。
“你們就笑吧,哪天出了棲鳳宮,還這麼沒規沒矩的,小心你們的小命。”已經四十多歲了的教養嬤嬤看著這群隻有十四、五歲的年輕侍女們,隻是無奈的歎氣,夾雜著身為過來人的擔憂。這後宮裏的主子們,哪有這麼好侍奉的?他日若有了些許差池,倒黴的,還不是她們這些下人。
“難得還有個知道規矩的,你們平日裏就是這麼伺候的嗎?”不怒自威的低沉聲線,夾雜著撲通撲通跪地的聲音。
雖然人若長得美,就連生氣也是賞心悅目的。可若是因此而害人受罰,或是丟了性命,她會良心不安的。不過是一群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罷了,她可都是當成家中的小妹來看的。
小小的低呼一聲,下一刻,整個人已經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不安的調整了一下姿式,朱淚拚命的在他看不見的背後打著手勢。
“好了,別裝了,她們早就退下去了。不過,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的對我投懷送抱呢!怎麼,難道你想通了?”帶著些許無奈的寵溺,將赤腳著地的她抱起,放在平日裏休息的美人塌上,北玄王魏幽慢條斯理的相詢。
故意忽略那雙碧綠色眸子裏,傳遞出的某種危險而又瞹味的信號。越過他絕世的容顏,朱淚拚命的研究著床邊精美的雕花圖案。“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南黎春宴又是怎麼一回事?”
朱淚堅信,轉移一個男人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在不合宜的時間和地點,提一件最不合宜的事情。
而很顯然,她的目的達到了。
越相處,就越了解到她在某些方麵的聰慧和在政治爭鬥中的單純。於是,在越發的倚重她奇思妙想的同時,也就越發的不願意、不忍心,讓她接觸到那些滿是黑暗的殘酷。深深的皺著眉,北玄王魏幽費心的思慮著,應該怎麼說才能夠更委婉一點。“南黎王設宮宴款待使者,宴上有人借機諷刺……”
“諷刺什麼?”不經大腦的,她脫口而出。
在兩道憤恨目光的注視下,朱淚努力的蜷縮起身體,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吐沫。“他們該不是諷刺你的臉吧?”
無聲的怒目而視。
那,應該算是猜對了嗎?
天下皆傳北玄王魏幽男生女相,身為王子,偏卻生就一張嫵媚惑人的絕世容顏,被視為不祥之兆,以致不容於其父王。被發配至邊疆領兵與蠻族爭戰。本以為會就此被迫退出王位的爭鬥,卻偏偏出人意料的以北疆軍士為盾、為矛,在爭鬥最激烈的時刻悍然率軍回京,以致異軍突起,終登大寶,實在是有違常理。
可傳言永遠都隻能是傳言而已,若是把它拿到台麵上來講,對於身為北玄王的魏幽來說,就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