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又怎麼舍得你難過
唉,不吃黃連,怎能對比得出蜜糖的甘甜?!心滿意足的捧著酸甜可口的山楂蜜棗糕,朱淚躡手躡腳的偷溜進幽王專用的禦書房裏。
上次看到的那本遊記好像是什麼高人的絕世孤本,今天再不看完,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得到!
避過守衛,小心的合上房門,正在暗自慶幸奸計得逞,卻正對上黑暗中一雙碧綠色的眸子。
“啊!”突然伸出的大手把朱淚的尖叫扼殺在了喉嚨裏,“你該不會想要把所有的侍衛都喊出來吧?”若不是他事前吩咐過侍衛對她要視而不見,她又怎能如此順利的出入自由?
“拜托,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大力的拍了拍胸脯,壓抑下仿若就要跳出來的心髒,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朱淚摸索著打算點亮燭台。
“別找了,從明天早上起,這個書房就要封存整整一年,所有照明用的火燭今早就全都被收起來了。”黑暗中,傳來他一貫冰冷的聲音。
“哦。”
也不知道這屋子的擺設是不是變了,在悶哼著撞到第三個硬物之後,朱淚終於如願以償的被帶離了地麵,踏踏實實的坐到了平日用來小歇的羅漢塌上。
“算你還有點良心,”小聲的偷偷嘟囔了一句,討好的舉起快要被壓扁的山楂蜜棗糕。“要不要來一塊,我知道你沒吃飽。”當然了,如果你不吃甜食的話正好,我還餓著呢!朱淚偷偷的在心裏補充道。
很可惜,老天這次好像沒聽到她的祈禱。酸甜開胃的特製山楂蜜棗糕,迅速而堅定的消失在了黑暗中。隱約間,傳來細碎的咀嚼吞咽聲。
嗯,屋子很黑,氣氛很好,尤其適合說一些“大逆不道”的心裏話,順便可以為自己爭取一點點的特權。
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勇氣開口了。
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式靠著,朱淚輕輕的開口。“你知道嗎?我一直把這個世界當成一場夢來看待的,夢裏,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凰天女。自然可以為所欲為,而不必承擔任何的責任。北玄興也好,北玄亡也罷。隻不過是我在這個夢中的遊戲罷了,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回去了,回到天上,我來時的世界。就像是夢醒了一樣。所以,在我的眼裏,你是高高在上的北玄王魏幽,有著美麗的外表和深沉的心計,有能力,也有誌成為一名偉大的君主,僅此而已。”
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聽他沒出聲的聽著,考慮到自己應該還不會立刻被拖出去打死。幽幽的歎了口氣,朱淚決定接著說。
“直到今天,喝了那碗惡心得要命的雜糧粥,我才真的明白。即使是我身在一場幻夢之中,可我眼中的一切,對於這幻夢中的人來講,也是真實。
雖然可能你們根本就永遠都不會理解,我其實真的隻是一個再平凡普通不過的女子,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無所長。來這裏這麼久,連梳自己的頭發都還梳不明白。現在直接把我放到外麵的街上去,我有很大的可能會和那些難民們一樣,被活活的餓死。
可現在的我卻頂著‘護國鳳凰天女’的名號,一句話,甚至隻是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就可以決定和改變很多人的命運。所以,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必須為這個名字所背負的那些東西負責。”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朱淚努力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笑中帶淚。嫵媚絢爛得幾乎耀花了他的眼睛。
“我原以為你會拿那碗粥給那些朝臣們看的,頂多讓隱瞞不報的他們硬喝下去罷了。沒想到,你卻帶頭麵不改色的喝了下去。害得這宮裏所有的人都被迫的跟著你嚐了一把賑災糧的滋味。想想他們那種要吐又不敢吐的樣子,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呢!”能夠與民共苦,即使是作秀,也足夠了。史記言官著書立傳,他已注定要為自己寫下濃重的一筆。
“我吃過。”一個雖然冷淡,卻又異常堅定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朱淚抬頭,在黑暗中直直的望向聲音的主人,想要尋找一個答案。
“他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克扣軍中糧餉,中飽私囊。軍中缺糧時吃過雜糧野菜。打仗時,所有傷了蹄子的戰馬都會被一刀宰了吃肉,馬肉很糙,騎兵心痛不舍就更難下咽。更何況,如果我不吃,那些老家夥們是絕不會動口的。”
“嗯,說得倒也是。”宋、孟、李、王領頭的士族勢力本就是北玄開國重臣的後代,又曆經數代人的苦心經營,早已掌握了這個國家大部分的權力和財富。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隻不過,他們太平的富貴日子過得太久了,已經失去了昔日祖先那種肆意進取的鋒銳。麵對日漸成熟的年輕君主和逐漸逼近的戰爭腳步,竟然隻想得出嫁女和親這種老套的招數。
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她朱淚的頭上,就要準備好付出相應的代價來。
她朱淚,可從不是任人欺負等人搭救的善良女主角!老虎不發威,還當她是病貓嗎?
“我最最偉大的幽王陛下,宋家……”
嗚,按照偉大的言情小說定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都是應該天雷勾動地火,烈火遇到幹柴的嗎?就算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不也要忍不住的談情說愛,親親我我的嗎?
為什麼她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偉大了一把!卻隻能在這月高風黑、夜深人靜的惹人遐思之刻,和後宮嬪妃無數的絕色冰山美男躺在同一張床上,衣著整齊的商討著幹巴巴的國家大事?
神啊,快救救她吧!
她決定了,等她有了錢,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修路。
嗚,就算她文科畢業的小女子一個,提煉不出石油,研究不出瀝青來鋪路。那她堂堂的“護國天女”殿下,召集全國的能工巧匠來改造一輛防震馬車總行了吧!
坐在四匹馬拉的寬大馬車上,早已因為暈車而吐得昏天黑地的朱淚,第一百遍的發誓。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紮營,吐出最後一口胃酸膽汁,把早已軟綿綿沒了骨頭般的身體交給身邊服侍的貼身侍女。朱淚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學習一下騎馬的技巧了。否則的話,就這麼一路吐到幽水城,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真是很懷疑啊,後麵馬車裏那些頂多十五六歲嬌滴滴的嬪妃宮女們,是如何適應這種能把人骨頭顛散掉的木頭輪子的。
“坐這麼平穩的馬車都能吐得這麼淒慘,若是有朝一日上了戰場,看到那種血流成河的景象,你豈不是要活活吐死?”能微笑著說出這種話的人,除了孟廉倌那隻狐狸,還會有誰?
有氣無力的半躺在驛館的床上,朱淚半閉著眼睛反唇相譏。“本天女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哪像某些人,坐擁高官厚祿,每日裏卻隻懂得尋花問柳,附庸風雅。連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都看不到。”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苦笑一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每日裏說日理萬機也不為過的丞相大人轉入正題。“你上次不是說有辦法應付草原蠻族的劫掠嗎?多少透露一點如何。”
“哼,就知道你不是來探病的。”話雖這麼說,可活總還是要幹的。誰讓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呢。掙紮著睜開眼睛,整理一下思路,猶豫再三,朱淚終於緩緩的開口。
“北玄國力所限,治本的好辦法暫時可沒有,暫時維持的餿主意倒還有一個。隻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是真的依此法而行,短時間內也不過是維持個兩敗俱傷罷了。
其實這辦法說穿了也就四個字,堅壁清野而已。依我的見識,草原部落皆逐水草遊牧而生,以騎射見長,每每秋至南下劫掠無有防衛的村鎮,來去如風,至春暖而返。北玄血統優良的良馬不足,將士馬術也弱於每日生存在馬背上的蠻族,所能夠依仗的,無非是兵器之利、城牆之堅罷了。
既如此,與其分兵打探,倒不如屯兵一處,據城而守。將散落在城外的村落全部遷至城內,以戶為單位,每五戶為一甲,每五甲為一村,每五村為一屯,編製成冊。精選其青壯以為兵士,閑時耕種,戰時守城。其餘諸人,服以修城築路建房之勞役,用以換取米糧以求溫飽。至於每城設瞭望之台,遠觀敵至而燃煙示警之類,就要靠軍中將士多多費心了。”
“雖是退守城中的老法子,卻難得的顧及了平民,廉倌代邊境百姓謝過殿下了。”彎下身子深施一禮,狐狸丞相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嚴肅。“隻是,”幽幽的長歎一聲,丞相大人一貫寫滿了溫柔的臉上稍有的露出了一副為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