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熾日(1 / 3)

陸乘風的宮殿換了座更大的。

服侍他的人,也立刻呈倍翻。

荀臨很喜歡他,時常駐留在他殿裏。盡管陸乘風與真正的賀小程唯一相似的隻有皮囊,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每晚陪荀臨下棋,在白日裏青峨苦心指導下,還是被殺得片子不留。但荀臨卻自認為是陸乘風在讓著她。

受封的消息,當然也傳送回江南。肖家送來賀禮不算,那門便宜親戚鍾秋霞大人,也送來大小衣廂錦帛不等。

青峨很高興。畢竟進了後宮,公子早就是皇上的男人。如今名分落實,往後的日子也就不用擔憂。

蘇纏綿自那日起,一直沒有去見陸乘風。陸乘風也一反常態,沒再上趕著去找蘇纏綿。

每天隻是端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荀臨。

荀臨和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遇到過的女人全不一樣。荀臨是這大荀國的皇上。但晚上趴在床上穿著白色內袍的樣子,光看臉,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孩。

其實論年紀,荀臨已經二十四歲。與陸乘風的年紀,相差不多。這也是他敢於勾引荀臨向荀臨下手的一個重大原因。

但荀臨天生長得瘦小,和陸乘風的娃娃臉不同,是眉宇間帶著股陰悒的懨懨瘦削。若是生為男子,這相貌就是一武打連續劇裏的反角。但她是女子。就反而有股文藝女青年般獨特的秀氣。

一開始與荀臨相處,陸乘風是緊張的。但很快發現,荀臨這個人不錯。想要什麼,直奔重點。比現代時需要陸乘風想著法子猜心的老婆,好相處得多。也可能重點在於,現在老婆的角色,是陸乘風自己……

荀臨對後宮一般都很好。隻是荀臨的心,相對而言,比較小。除了能讓她放在心裏或是認真記住的幾個人以外,其他人也就是一視同仁地照顧著。為此,陸乘風修正了自己的奮鬥路線。隻要他能占據荀臨的興趣,荀臨一時三刻,就沒精力轉移。

荀臨也如他所願,每日下朝後,多與他混在一起。

荀臨有點愛話當年事。大概總覺得當年沒把賀小程留住,是負了他。而陸乘風則含混說當年事他已經不記得了。荀臨隻當他回避,也就不再說了。

況且,陸乘風看得出來,荀臨很喜歡他。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喜歡來自於何處……但也公然利用,在荀臨偶爾提及那個讓她驚豔的蘇充依的時候,拋去一個哀怨惹憐的眼神,換來荀臨微笑款款的凝佇。

一時間,好似新婚夫婦。卻不知這一時無二的專寵,已惹惱了後宮的另一位主上。

那便是早在七年前就入宮侍駕的薑美人。

對著鏡子梳頭,鏡中一雙幽怨恨惱的眼。

今日是他的生辰。以往皇上每年都會陪他。今年,卻連禮物都忘了送。先是蘇纏綿,後是賀小程。她竟因為這些人,而輕易厭棄他……

腳步聲輕輕響起,未及抬頭。一雙手,已按在他肩頭。無需回轉,隻瞄著那尾指戴著金花指套的手,就知道來者並不是他心心期待的那個人。

有著黑瀑般長發的女子微笑而立,身形微躬,手扶在他肩部,“夜淩。別再傻了。早和你說過,不能動真感情。”

眸子一冷,薑夜淩停手回頭,冷冷道:“莫大人。”

“嗬嗬。”女子揚頭,笑得優雅,“夜淩客氣了。”接著,竟親親熱熱地摟住他,把頭靠過來,“怎麼?深宮寂寞,夜冷難眠?”

薑夜淩不動聲色地轉了個圈,從她懷中滑出,“莫大人雖有三殿下撐腰,也還是得小心些好。如今不比從前,皇上對三殿下也不再是言聽計從。這麼深更半夜的,您還流連後宮,真以為皇上不會對您下手?”

“三殿下病啦。”女子笑著,揚了揚手上的藥單,“我是進宮請太醫開個方子順便拿些藥。”

“什麼藥是三殿下府下沒有的?借口有或沒有都一樣,隻看聽的人,願不願意放水。”薑夜淩回首一顧,“你以為,她如今還願意嗎?”

女子自顧自地拎起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那想必她是不願意了。這個人不念舊情,連淩兒這枕邊人的生日都不來探看了。又哪會記得在宮外的三殿下呢。”

薑夜淩恨恨不語。

“這兩天啊,朝裏也不太平。”女子笑道,“安陽國主氣勢洶洶,進攻白鳳一族。白鳳為我國鄰邦。三殿下請命平亂,她卻不領情呢。”

薑夜淩假笑一聲,“那鄰邦鄰的是三殿下的封地。依三殿下的脾氣,要出兵原是她們意料中事。但又怎麼能放三殿下手握兵權地回去?”

“所以啊。”女子做作地支頭,“朝上吵吵嚷嚷,弄得人頭痛疲累。三殿下和她針鋒相對,夾我在當中,不好做人。這才想著到淩兒這裏稍歇片刻。”

“莫大人要做哪邊的人,還用想嗎?”薑夜淩諷笑一瞟,“說吧。又要我做什麼。不過你可也知道了。她近日迷上那個賀小程。恐怕我早就人微言輕了呢。”

女子微笑,眸中光灼爍爍。

“我不需要你打探什麼,也不需要你勸她什麼。爭論的一方隻要消失,煩惱的根源就可以不見。”她冷冽回眼,兩根手指夾住自懷中掏出的一個藥包。

“放在荀臨茶裏,讓她喝下便是。”

薑夜淩臉色巨變。她本來就是莫荊情送到宮中的間諜。自十四起受封,常伴君王側。但私下一向是為莫荊情做事。監視荀臨的動向,探聽荀臨的心思。但……

“你怕了嗎?放心,這,不是毒藥。”

麵前女子的眼,融化著一片夜色。諷刺微笑的樣子,一如當初他入宮前的那晚。

他一出生就是賤籍,落魄歌院。十二歲要破身,自以為一生顛簸,花落紅塵。在那聲色叫囂的院落,遇到了一身素色娟好溫雅的女子。她買下他,找人調教他,教他歌舞琴棋,對應談話。兩年的時間裏,他早就愛上了她,努力地汲汲學取,隻為得到她一聲誇讚。但那也不過是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