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聖玄女在對瓏瓏說起這些的時候，杜飛雪變得也極其的不自然。杜飛雪看著瓏瓏，他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瓏瓏，在他的眸子裏，暗藏著那般赤誠的歉意。杜飛雪從來不會掩藏，或者是逃避自己的過錯的，正如他殺人的時候，從來不會不叫任何人知道，那個人亡命在飛雪劍下。
瓏瓏道：“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打落了草之花子的葉瓣，所以我才不得不回到原形。”
瓏瓏的這句話說的很淒然，即使她還在強製地壓抑著自己心中那所有的不快，然而，當一個人待到極度傷心的時候，無論她是如何的掩飾，用什麼方式去遮掩，都是她所壓製不了的。因為女人會哭，女人的啜泣，無論是在臉上，還是暗藏在心裏，都是很容易讓人所察覺到的，更何況，有時候強壓製住自己的那痛苦的內心而不去釋放出來，隻會叫自己那痛苦的心在外曝露的更加明顯。
夜，有些涼，風有些冷，月光，顯得昏暗，憂傷，也會在這裏旋轉。
聖玄女依然沒有轉身去看杜飛雪，也許在她的眼中，對人類都應有所不屑。
聖玄女道：“怎麼可能，在蝶蝶穀中的任何事物，都是不可能將草之花子弄凋落的，是他，一定是他，快說，他到底是誰，你又為何如此庇護他？”
瓏瓏道：“不是他弄的，你就不要再說了，他想回去人間，你可否讓他回去？”
瓏瓏說的很急促，其實，聖玄女也是非常了解瓏瓏的。瓏瓏曾經在說話的時候，口吻是從來沒有這樣急躁過的。然而，這次瓏瓏卻表現的如此異常，這顯然叫聖玄女有所不解。但是，在聖玄女眼中，瓏瓏的一切本應該是透明的，固然，她一定要問其究竟。
聖玄女這時忽然柔聲說道：“瓏瓏，你知不知道，要修煉成人形有多麼困難，你怎麼能……”
瓏瓏激動地說道：“我知道，但我總不能看到一位凡人在我眼下死去！”
聖玄女問道：“是你把他救到這裏來的，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瓏瓏將十年前所發生的事情都講給了聖玄女，杜飛雪在一旁也聽的清楚，一時，他仿佛又重遊到了十年前，想起了那片森然可怖的曠野，想起了當時自己渾渾噩噩那欲死的氣息。
是瓏瓏救了杜飛雪，是瓏瓏用自己修煉到的真氣救了杜飛雪。正因如此，瓏瓏才會一身疲憊，每日必須要到溫泉中療養，所以，她的原形，草之花子才那麼的不堪一擊，被杜飛雪那麼不小心的一碰，便完全的凋零。她也就不得不痛苦地回到了最初，成了這裏的一朵花，一朵孤獨的花，一朵極不尋常的花。
聖玄女聽到了這一切，杜飛雪也明白了這一切，他也知道，瓏瓏今天這一切，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遂然，杜飛雪按捺不住自己那愧疚的情緒，說道：“瓏瓏，我，對……”
瓏瓏依舊伴著那微微的笑意，急忙地打斷了杜飛雪的話，說道：“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也許這真的就是天意。”
聖玄女這時似對瓏瓏抱不平，憤憤地說道：“什麼天意，瓏瓏，我是不會讓你受這麼大的委屈的，我現在就殺了他。”
聖玄女雖然說的聲音很大，也很激烈，然而，杜飛雪並沒有聽清她所說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去聽此刻聖玄女對自己的憤懣。他很用心地看著瓏瓏，眼神直勾勾的，一直達到了一種忘我，在他的腦海之中，頓時也變得空白，所謂的空白，也無非是暫且沒有去想飄零。
此刻，在杜飛雪的腦海中，卻是與瓏瓏的最初的相逢，她浸泡在溫泉裏，朦朧的雲霧若似一件外衣，披掛在了她的身軀，自己望著她那婀娜的姿態，美麗的容貌發呆……
之所以杜飛雪沒有聽到聖玄女剛才在說什麼，所以他什麼也不怕，他不知道聖玄女有多麼的厲害，他也不知道，聖玄女此刻因為自己，而長了一顆滿是殺戮的內心。
夜，依然上那麼的迷蒙，迷蒙的近乎於那道溫泉所升騰起來的雲霧。
聖玄女有著與瓏瓏相同的美貌，但是，她們卻有著截然相反的目光。
瓏瓏的眼神是柔情的，柔情的就如溫池中的碧波蕩漾。
聖玄女的眼神是厲辣的，厲辣的就如煉丹爐中的火在灼燒。
杜飛雪看到了聖玄女的正麵，而且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並沒有很仔細地去看，因為倘若用心去體會的話，他一定不會依然泰然自若地站在了那裏。此刻，不僅他的身體沒有微毫的晃動，他的內心更沒有絲毫的觸動。
聖玄女眼神的厲辣是人間所罕見的，杜飛雪自然是沒有真正的看到那樣的眼神，其實，在人間就是存有如此的眼神，也不會有人敢對杜飛雪釋放，因為杜飛雪根本就不會被人間的任何人所威懾住，因為，他非常相信自己唯一的朋友，定然會給自己帶來幸運。
不過，此刻在他的手中已然沒有了飛雪劍，或許，他此刻是不幸運的，因為他絲毫沒有預感到聖玄女要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