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初相見(2 / 3)

“公主,我沒有。”侍衛不勝惶恐地申辯著,隻覺得讓這樣美若天仙的公主傷心流淚,他真的是萬死不能辭其咎。他向公主的身後張望了一下,負責保護公主的四品帶刀護衛繆雲非大人遲遲不見蹤影,繆大人吩咐過他們,如果沒有繆大人的親自護駕,絕對不能讓公主單獨出去。可是,他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公主傷心而鐵石心腸地攔著公主呢?

“公主,不如你等繆大人同行吧!”

“繆大人今天有事。”公主的臉色有些異樣,“大膽,是不是沒有了繆大人,本公主就沒有了自由?”她一邊怒喝,眼淚卻又是盈盈欲滴。

侍衛又張望了一下,還是不見繆大人的身影,他哪裏知道,繆雲非早被公主下了蒙汗藥,此時還沒有醒過來呢!

“你放不放嘛?”公主忽然放緩了語調,柔柔地哀求起來,開啟的丹唇之內,齒如瓠犀。

侍衛呆呆地注視著公主帶淚的笑靨,梨花一枝春帶雨,風開笑臉輕桃豔,他的雙手不由得放鬆了韁繩。公主哪裏還能放過這個機會,口中嬌叱一聲,振臂揚鞭,如風馳電掣一般,策馬飛奔出了正門。

“長雲公主!”侍衛迅速向前追了幾步,遠遠的,長雲公主輕折小蠻腰,回眸一笑,百媚橫生。他忍不住又低低呼喚了一聲:“長雲公主!”

長雲公主,是當今皇上的寶貝女兒。當今皇上淳於晉擁有四子一女,最寵愛的就是這位年紀最小的長雲公主。可惜,這位公主剛一出世,她的母親顏如皇後就香消玉殞。皇上大慟,舉國齊哀,更奇的是,那一日正是冬天,然而禦花園居然百花齊放,異香撲鼻,仿佛在迎接皇後的歸去。一晚過後,天氣卻更加冰寒難耐,皇城之內,足足下雪三日三夜,城門口的積雪竟厚達兩尺。禦花園內的花草盡皆凍死,不及躲避的蜜蜂蝴蝶屍體鋪陳一地。唯有那株百年寒梅,映雪怒放,冷香沁骨,香霧縈城。恰好顏如皇後娘家姓梅,於是眾說紛紜,盛傳顏如皇後乃梅花仙子誤落凡塵,她的仙逝,不過是劫數已滿重返天庭罷了。因為帶了這樣的期盼,皇上從此再沒立後,一心等待著皇後再降凡塵,與他同享天倫之樂。然而,輾轉紅塵十六載,皇後卻終於仙跡渺茫,芳蹤無覓處。唯有那個帶著奇異出世的長雲公主,神情容貌之間,越來越酷似顏如皇後。這一天,恰好是皇後的忌辰,皇上睹物思人,脾氣難免沉鬱暴躁,長雲公主碰巧又鬧著要出宮,皇上一怒之下,嗬斥了公主幾句,公主從小受寵,哪裏禁得起這樣的斥罵,既委屈又羞憤,想想若是娘親在世,自然有娘親護著,又怎麼會如這般受了委屈無處撒嬌。越想越氣,就決定離宮出走。可是,她的身邊跟隨了一個忠心耿耿的繆雲非,隻要這個家夥在,她離宮的計劃鐵定泡湯,隻怕被抓回宮中不說,父皇的責罵又是免不了的。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獎賞了繆雲非一杯帶著蒙汗藥的甜羹。

現在長雲公主單人獨騎,奔出宮門後,直向正安街跑去。她從小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要出宮玩耍,皇上就專門把帶刀護衛賜給了她,作為她的隨身保鏢。四品帶刀護衛繆雲非已經跟隨了公主十年,陪著她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公主對於如何住宿吃飯也有了一定的經驗。而且,她每次從宮裏出來,都會照著繆雲非的樣子打扮成男子。繆雲非說過的,男子行走江湖會比女子方便得多了。因為女子很少在外麵拋頭露麵,所以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次匆忙,她不及更換女裝,但也知道找家客棧換掉身上醒目的服飾。她已經計劃好了,這次不僅要離宮還要離京,既能遠遠地避開父皇讓他徹底後悔對她的責罵,又可以借此機會遊覽一下京城以外的風光。其實,她已經多次向繆雲非提議四海遊曆,但繆雲非這個臭小子,隻會聽命於父皇,總是推三阻四。哼,沒有他,她照樣可以闖蕩江湖,等她闖出名堂來了,再回京城好好羞辱繆雲非一番,看他還敢不敢在她麵前裝酷。長雲公主甚至連自己闖蕩江湖的名字也取好了,就叫繆長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繆雲非保護了她十年,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把繆雲非當成了她的大哥。

皇宮之內,雖然她擁有四個哥哥,但這四位哥哥,成天不是忙於學習、射獵,就是忙於政事、打仗,她幾乎沒什麼機會見到哥哥們的麵。即使見麵,兄妹之間的情誼也不是很深。如果不是她是個女兒身,僅憑著父皇對她的專寵,就足以引起皇子們足夠的妒忌心,自然更別提什麼情誼了。但盡管如此,除了和她同母出生的二哥,太子淳於鋥對她還有那麼一點點兄妹情之外,其餘三位皇子對她隻留下在父皇麵前才偽裝出來的溫情了。四位皇子之間,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暗潮洶湧,勾心鬥角。二哥雖然身為太子,卻因為處於四子之中的老二而倍受非議。成王淳於鐙既是老大,加上文采、騎射皆不弱於太子,自然不甘心屈居老二之下,朝中結黨成派,與一母同出的端王淳於鏰,以及他們母親汐妃的妹妹姬妃生下的淩王淳於鏗一個鼻孔出氣,大有趕下太子取而代之的雄心壯誌。對於這些,皇上自然不會一無所知,但一來沉浸於對皇後的思念,無心過問;二來哪個朝代能夠回避這樣的明爭暗鬥,他自己當年何嚐不是經曆了兄弟之間的廝殺才坐上了龍座。成王敗寇,他也想借此機會好好鍛煉一下他和皇後的兒子,是不是真的具備一國之君的能耐。而他的一腔柔情,除了仍然纏綿在死去的皇後身上,剩下的盡數給了酷似皇後的長雲公主。公主長雲雖然刁蠻成性,卻天真純潔,一如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的顏如,不諳世事,完全遊離在紛爭之外。有時候看著長雲,他都會有一種錯覺,以為他的皇後又回到了他的身邊,而每一次的乍然清醒總是讓他格外失望和惱怒,隻是公主年幼,他的怒氣在長雲那雙晶亮的眼眸中總是無從發泄。然而長雲十六歲了,十六歲的長雲舉止言行都與二十年前的顏如一模一樣,他的思念也越來越沒有辦法遏製,當他在禦花園的梅花樹下獨自品味那熟悉的冷香時,長雲翩然撲入他的懷裏,刹那之間,他竟以為他的顏如回來了,他真的以為十六年的等待沒有落空,但他又一次失望了,這一次的失望是那樣的猛烈,以至於他終於沒有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怒氣。等他醒悟過來時,他最愛的女兒長雲,已經出了宮門,躲在客棧裏了。

長雲沒有在客棧裏逗留,換好衣服後又買了些幹糧水果很快就牽了白馬離開了客棧,根據她的經驗,繆雲非很快就會找到她落腳的地方,她的形容也引人注目了,即使她已經更換了一身青衣小帽,然而那如畫般的容顏那絕世的風姿,又如何能夠遮掩得了。最好的辦法,是趕緊離開京城。但她也知道京城有多大,一天之內,她是不可能趕在繆雲非的行動之前順利走出城門的。搞不好,等她欣欣然來到城門時,繆雲非這個家夥已經笑嘻嘻地等候在那裏了。她撇了撇小嘴:“這一次,你別想再抓我回去。”

長雲騎上駿馬,向郊區飛奔,一個月前,她和繆雲非開了個玩笑,無意中發現了郊區的一處僻靜的所在,這裏異常的樹木繁茂,人跡罕至。上次繆雲非就沒有發現她的蹤跡,還是她自己主動走出來的呢,可把繆雲非給急的!但這一次……哼,繆雲非休想再找到她。她來到郊區的時候,太陽已經漸漸西斜,天色暗淡了下來,可是她沒有留意這些,急著把包袱裏的金銀首飾以及銀票分散藏在身上。繆雲非教過她,怎麼樣把值錢的東西放入腰帶裏麵,她那次回到宮中,還特地讓宮女為她特製了一條呢!這次闖蕩江湖,這條腰帶自然是不能不帶的。她抿著嘴樂了樂,把東西納入腰帶,又係回了腰際,再裹上繆雲非的長披風。不錯,反而顯得她更有男子氣了呢!

她正暗自得意,冷不防身後傳來不懷好意地聲音:“有好東西要大家共享才是啊!”

長雲猛然轉身,不知何時,她的後麵,已經跟了十多個大漢,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貪婪的神色,目光在她的周身上下來回打量。

“你們是什麼人?”盡管有些寒氣從心底裏泛濫上來,但她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猶豫了一下,又握緊了腰間的寶劍,十年來,繆雲非教了她許多防身的功夫和逃跑的本事,打不過,最多來個走為上策。

“栽樹的人!”為首的那個膀大腰粗,滿臉胡子,聲若洪鍾,和他一比,長雲適才的男子氣就不翼而飛了,“你想要待在這裏,總得交點費用吧?”長雲一進入郊區,就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剛才長雲把珍珠寶貝納入腰帶的情景,全部落入這些人的眼睛裏,怎麼不叫他們喜動顏色,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小家夥難道知道他們最近沒什麼油水可撈,特地為他們送東西來了?隻是這個樹林有些古怪,如果不是那些寶貝太吸引眼球,他們是不會冒險跟來的。這家夥大概是初次出門,才會初生牛犢不怕虎,孤身一人也敢夜闖小樹林。

“大膽強盜!”長雲怒喝一聲,好哇,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她白天的氣還沒出夠呢!沒等那些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拔劍衝了過去,叫他們知道她的厲害!但劍術還不及施展,有什麼暗香突然鑽進了她的鼻孔,她的腦袋頓時昏昏的,樹林和這些人也漸漸地晃動起來。

“哈哈哈哈……”十多個大漢一起狂笑起來,對付這隻小小的菜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嘛!為首的那個正要上前,站在他後麵的弟兄忽然顫抖著聲音叫道:“大哥!”

“什麼事?”沒看見他正打算忙碌嗎?天色就快黑了,到時候這個林子會發生什麼,連他都無法預料。他沒有轉身,手指碰到了長雲的腰帶,有什麼白色的光芒詭異地閃過,他驚詫地等著自己那幾根落在地上的手指,看著斷指上的鮮血湧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疑惑地打量著沒有了五指的手,他的手指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掉到了地上?

“大哥!”他的小弟又顫抖著叫了一聲。

“什麼事?你鬼叫什麼?”他開始火大了,疼痛提醒他他的手指真的已經離他而去了,他驀然轉身,發現小弟們的眼光都落在他前麵上方的樹枝。那裏有什麼怪物嗎?他疑惑地望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