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小弟禁不住他這一叫,紛紛拔腿就跑。他的麵容恐懼地扭曲著,樹上那個青麵獠牙的家夥在幹什麼?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手指會被別人吃得這麼津津有味。
“鬼啊!”他再次慘叫一聲,加入了撤退的隊伍。五根手指隨著他的離開倏然不見,仿佛又追隨了主人而去。
樹上的人影微微一晃,站在了長雲麵前,不過是使了一點兒障眼法,斷指、咬指都是幻象而已,就把那幾個人類嚇得屁滾尿流,這些就是母親說的厲害的人類嗎?他輕蔑地搖了搖頭,可怕的青麵獠牙已經消逝,露出一張冷傲俊美又略有些蒼白的臉蛋,長長的黑發閃爍著瑩瑩紫光,自然地垂落到腰際,一襲黑色的長袍飄逸地裹在他那修長的身上,墨綠色的腰帶勾勒出身材的黃金比例。他屈起長腿,俯身打量著長雲甜甜的睡容,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被人打劫還能睡得這麼從容?他輕輕地笑出聲來,俯身抱起長雲,向樹林深處急掠而去。雲是被陽光喚醒的:“小豆子,你好大的膽子,敢拿燈光照我的眼睛。”她模模糊糊地嚷著,嗬斥著宮裏服侍她的小宮女。但是那道光線還是在她的眼皮上跳躍,她怒氣衝衝地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她頓時恢複了記憶。她好像是碰到強盜了,然後,她打算大展拳腳,拳打東北虎,腳踢北海蛟,可是,她的腦袋怎麼昏昏沉沉的?
“糟了!”她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腦袋重重地撞在一堵厚實的牆上,不對!她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是個人,她撞上的應該是那個大家夥的後背,“大膽賊寇,吃我一劍!”咦,她的劍呢?她慌慌張張地摸索著係在腰間的寶劍,終於發現那柄劍此刻正落在那個大家夥的手裏,那個家夥好像把這柄劍當成什麼好玩的東西在研究呢!
“還我劍來!”她嬌叱一聲,伸手去搶,但也不知那個家夥怎麼動了動,她非但沒有能夠搶到那柄劍,連她自己都成了那個家夥的懷中物。她臉紅耳赤地推搡著那個家夥的胸膛,噫,好像很有彈性的樣子。不管了,先掐一把再說,但是,她已經掐得手指都抽筋了,那個家夥卻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一對漂亮得近乎完美的鳳眼散發出清冷的目光,好奇地俯視著她。
是她中的迷藥還沒過去嗎?她試著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叫了起來,那個家夥,難道是木頭雕刻出來的嗎?
“大膽強盜,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公然搶劫,信不信我報官抓你?”她狼狽地想從那個家夥的懷裏起來,但不管她使用什麼身法,身體就像被吸住了似的,就是起不來。奇怪,莫非繆雲非教她的十八般武藝都失靈了?
“你是誰?”那個家夥終於開口了,聲音居然很動聽呢!她原來以為繆雲非的聲音已經相當悅耳了,但是和這個家夥的聲音比起來,咳,她搖了搖頭,不知道從此以後該如何忍受繆雲非的聲音了。
“哈,本大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玉麵小郎君繆長雲是也!”繆雲非說過,自報名號越是響亮越能唬人,嚇死她。她卻忘記了,此時她狼狽萬分地躺在別人的懷裏,想起都起不來,任憑她的名號再響亮,別人又怎麼會輕易被她唬住?
“你笑什麼?”盡管那個笑容的確很好看啦,但是笑容裏麵的意味也太傷人了吧!她就算什麼也不懂,不至於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小心點,得罪了我不要緊,得罪了我大哥,你就慘了。識相的把東西還給我,我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們青山流水後會無期。”她口中的江湖切口一套一套,卻沒有顧及到用得恰當不恰當。那個人笑得更歡了。
“哈,你還敢笑?信不信我……”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她能拿他怎麼辦呢?這個家夥比起繆雲非來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可以怎麼辦呢?對了,那些圍攻她的人呢?該不會是這個家夥的手下吧?
“你們以多欺少,算得什麼本事?有種的單挑。”
“好!”那個家夥是在努力隱忍自己的笑容嗎?她恨恨地盯著那張完美的嘴唇,一個大男人,要長得那麼好看作什麼?她偷偷地打量著對方,一直以為繆雲非長得算是英俊了,誰知道和這人一比,哈,根本沒得比嘛!她正在欣賞得入神,冷不防那人的臉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她嚇了一跳,腦袋下意識地往後一仰,一下子磕在什麼物體上,疼得她猛然縮回腦袋,感覺自己的嘴唇撞在兩瓣柔軟的嘴唇上,立刻被某種陌生的氣息嚴嚴實實地堵住。她瞪大了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睫毛和眼睛,渾身的血液驟然向臉蛋湧了上來。她低歎了一下,身體被一雙有力的胳膊揉進了那個充滿了陌生氣味的懷抱裏,仿佛要和那個胸膛融為一體,壓著她的嘴唇在她的小嘴上來回地碾壓吸。發生什麼事了?她是不是又中了什麼迷藥,怎麼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什麼力氣也沒有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雲才漸漸地恢複了意識,接觸到那個家夥深邃得如同暗夜中的蒼穹一樣的眼神,她的臉龐又熱了起來:“你幹什麼吃我的嘴巴?”她的嘴上又沒有什麼蜜糖,幹嘛這樣吸她的嘴唇啊?害得她的嘴唇麻麻的。宮裏麵沒有人這樣做過啊!繆雲非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吃嘴巴”的事啊!下次回去要好好地問問他。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被一抹微笑取代:“你的嘴唇很好吃。”
長雲慌忙掩住嘴唇,老天,看他的樣子,好像打算再吃她似的,她的嘴唇會不會破損啊?
那人終於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吧?”什麼也不懂,居然敢闖蕩江湖?如果不是碰到他,此刻她不知會落在哪個盜賊手上呢?他的心裏居然湧起了憤怒,他應該對那些盜賊再狠一點的。
“關你什麼事啊?”長雲瞪了他一眼,“你的手下呢?叫他們把東西還給我。”她已經注意到自己最值錢的腰帶不見了,沒有了這條腰帶,叫她怎麼闖江湖啊?
“手下?”那人兩道黑漆漆的劍眉略微收攏,“你說的是打劫你的人?”
“不是你指使的嗎?”長雲撇了撇嘴,裝傻就可以把她的東西給吞沒了嗎?
那人的嘴角又好看地上揚了起來:“很遺憾不是。”
“真的?”長雲狐疑地皺著眉頭,總不會是他救了自己吧?那為什麼要用手臂鎖著自己?
“真的。”那人微微頷首,絲綢般的黑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抖動,好長的頭發啊!好美的頭發啊!
“那,是你救了我?”長雲捏緊了自己的小手,這是很嚴肅的時候,她要控製住自己看見好東西就忍不住要摸一摸的衝動。
“不錯。”頭發又在動了,快要忍不住了,長雲悄悄地伸出手,手指纏繞著那人從頰邊垂落下來的發絲,觸手的感覺果然和想象中一樣光滑柔軟呢!她不停地繞緊再放鬆,揚起小臉,露出討好的笑容:“那好啊!謝謝你了。你是不是打算把東西還給我,然後我們後會有期呢?”
“不是。”那人的眼睛裏也是亮晶晶的盛滿了笑意,摟著長雲的手同樣觸摸著長雲散落在背後的頭發。
“為什麼啊?”如果不是那人的手臂鎖住了長雲的身體,她會毫不猶豫地跳起來。
“因為我救了你,你就得報答我。”那人一點都不在意長雲的激動,不緊不慢地說道。
“又不是我讓你救我的。”長雲咬住下唇。有什麼東西在那人的眼眸中閃了閃,他忽然低頭,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長雲的嘴唇和皓齒:“不要咬自己的嘴唇。”
長雲再度漲紅了臉:“嘴唇是我自己的,要你管啊!”
“從現在開始,它是我的了。”那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仿佛在說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胡說八道!”長雲拽緊了那人的長發,要不要拔幾根下來呢?
“還有你。”
“什麼?”長雲的小臉充滿了憤怒,她不是任何人的,從小到大,她就是她自己一個人的。
“等到你完全報答了我,你才能是自由的。至於這段時間,你得做我的奴婢!”那人根本不理睬長雲的怒容,深邃的目光鎖住了長雲,一字一頓說道,“我叫梵帝天,從今以後,不許忘了我的名字!”
什麼奴婢?那個家夥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是個男的嗎?
“我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奴婢?”她的小臉漲得通紅,表情越發可愛而純真。
“我就是喜歡用男人做我的奴婢!”梵帝天笑得眼睛都彎彎的,像垂掛在天上的峨眉月,很美。長雲不高興地鼓起臉頰:“為什麼不能是你做我的奴婢?”如果那樣的話,豈不是天天可以看他那張完美的臉?天哪,宮裏的人會羨慕死她的,嗯哼,如果他們要來欣賞一下她的奴婢的話,她該考慮一下,收什麼好處。她的眼睛也笑得彎彎的,一副得意的模樣。
梵帝天好笑地望著長雲的笑眸,人類是不是特別喜歡幻想,隻不過是想想的事情,就能讓她樂成這個樣子:“不行。”他打斷了長雲的遐思,“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可是,如果沒有我的配合,你做得成我的救命恩人嗎?”是啊,如果她不昏倒的話,如果她可以大展拳腳,施展劍術的話,這個叫梵帝天的家夥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成為了她的救命恩人。說不定還要反過來呢!唉,她為什麼要昏倒呢?繆雲非和她說過的,要注意迷香。
“繆雲非是誰?”梵帝天的臉色忽然有些薄怒,這個人的名字,出現在她腦瓜子裏的頻率不小啊!
“繆雲非,他啊,他是,他是我哥哥啊!”差點說出來了,還好。不對,他怎麼會知道繆雲非的?她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難道繆雲非這個家夥的名氣居然有那麼大嗎?她忽然有些得意起來,“你也知道繆雲非啊,那我警告你哦,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的話,繆雲非,呃,我哥哥啦,會很快地趕來救我,到時候,哼哼!”她洋洋得意地揚揚眉毛,冷不防那股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的氣息再次籠罩了她,她的嘴唇又落到了梵帝天的嘴裏,唔,老是這樣吸,她的嘴唇真的會破的啦!還有,老是離她那麼近,她的呼吸會停止的呀!她的心跳一定超過了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不然,她怎麼覺得心跳聲響得快要從胸腔裏跳了出來。
“不準想他。”梵帝天蠱惑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命令,“從此以後,你隻能想我一個人。”
長雲張大了嘴唇,該生氣的是她好不好?動不動就吃她的嘴唇!強盜!是的,這一次她無比確認,她的的確確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最強詞奪理的強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