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展昭偷瞄了一眼，不自覺地離開床邊。
“況且，展某和雲姑娘已是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當義不容辭！”
越描越黑。雲思淨幹脆拉起被子蓋住頭，不再去聽他滿口大道理。
他救她，不為她，也不為他，竟是為了那些徒有虛名的“仁義道德”，難道他非得那麼崇高不可，難道他就不能有一點私心嗎？
不知怎麼的，淚水就這樣湧上眼眶，心酸酸的。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流過淚了，現在竟被這麼一個呆頭鵝氣到流淚，糗死了！
見雲思淨躲在被子裏，微微顫抖，展昭滿心不忍，走到床前想去安撫，又始終下不了手，終於握起雙拳，大步向門口走去。
唰地拉下被子，雲思淨對著他的背影大吼：“你不用去，我不要你救我！”
展昭一愣，登地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沒聽清嗎？那我再說一遍，我不要你救我！”迎上他又驚又疑的眼神，她賭氣道：“我死不足惜，卻不能讓大名鼎鼎的南俠背上偷盜之名！”
她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會為了救她去盜凝血珠，正因為知道的太清楚，心反而更加疼痛。
“雲姑娘，現在不是說氣話的時候！”不知她為何生氣，展昭隻好折回房中。
“氣話，你也認為我無理取鬧是吧！”冷冷一笑，她語氣不屑，“展大俠，你這般忙著救我，無非是我救過皇上，身為臣子的你，當然要替他還這個人情！”
“雲姑娘，我……”
“你救過我不少次，我救皇上全當還你的恩！如今，我們兩不相欠，你也不用為難自己，我不想欠你這個人情，我命由我，用不著你們來可憐！”
說到氣急處，寒氣逆轉，雲思淨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像折根的蘭花摔下床去，展昭猛一伸手，接她入懷。
“雲姑娘！你怎麼了？醒醒啊！雲姑娘！”
看著展昭心急火燎，手足無措地拍打著雲居雁的臉頰，窗外人無聲一歎，雙眉緊蹙，悄然離開。
次日醒來，窗外清脆的鳥鳴聲把世界襯托地更加寧靜。雲思淨躺在床上，發現記憶不可思議地清晰，連年幼時許多封塵的往事也清楚地浮動在腦海中。
是回光返照嗎？
她嚐試著坐起身。和前幾日完全無力比起來，今天的感覺要好的多。果然是回光返照啊！
自嘲一笑，下了床，嚐試著向門邊移動。
如果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數，逃之不過，那麼她就親手了斷，不需他人參與。
順著石子鋪成的小路，雲思淨急於找一條出丁府的小路。突然，她發現花藤後掩蓋著一扇破舊的木門，在晨風中吱呀吱呀地搖曳著。
穿過木門，來到河邊，丁府倚水而建，其後便是鬆江直奔東海而去。
就這樣投河自盡吧！
望著洶湧的河水，雲思淨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就這樣死去，不知道千年之後是否會有人為她編個思淨填海或定個節日，吃吃海鮮什麼的。
就在雲思淨自嘲自諷時，一個人影陡的出現在視線中。看樣子，有人想跟她幹一樣的事！
“唉……為什麼大家都選在今天來跳河啊！”
無奈一歎，她開始思索，是臨死前積個陰德，好在閻王那討個功德，還是黃泉路上結個伴？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忽然一個大浪打來，那人影身子一歪，一個踉蹌，齊腰的水立刻淹過了頭頂。
“不好！”雖然心中還有猶豫，可身體早就做出了反應。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雲思淨竟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河中，一把揪住那人的手就往上拖。
“放手！放開我，讓我去見顰兒，不要攔著我！放開我啊！”
誰知那人一點也不領情，拚命掙紮不說，還把她也拖下了水，硬生生地灌下幾口冰涼的河水，嗆得鼻子裏火辣辣的疼。
“雲姑娘！”突然，岸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雲思淨猛一振作，拚盡全力把那人往上一托。
“展昭，救人！”
又一個大浪打來，她隻覺得腳下一空，渾身的力氣像被吸走般，身子像一片綁了石頭的羽毛向著河水更深處墜落。
意識漸漸飄遠，眼前不再是冰冷幽藍的河水，而是母親溫柔的笑臉，像躺在母親的懷抱中，溫暖而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