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 你是我的幸福嗎?(2 / 3)

他想了想,終於道:“把你送離了上海,我就沒有內顧之憂了。”

她疊衣服的手頓了一下,心裏止不住暖了一下,小聲說:“你不用擔心我……”

他抓住她的手,也不強迫她抬頭,隻說:“你也別惦記著我,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行。”

她抬頭:“我一直想謝謝你這件事的,肯讓我收留這孩子。”

石崇對著她的臉上看了很久,然後說:“我不在乎這個孩子的命運,隻是不忍心讓你失望而已……”

錦瑟的表情怔了一下,收回了手,不想聽他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樣應對,如果都掏出真心,那她還能以什麼來保護自己?她不認為自己應該和上一世的綠珠一樣,傻傻的配上自己的真心讓人來踐踏。

汽笛一聲長鳴,輪船要開了。石崇和阿堂往舷梯走去,下了輪船,在碼頭上轉過身。

錦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人相隔有十幾米。他站在那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後麵的阿堂縮著腦袋,在原地哆嗦著嗬自己的手。石川走到她身邊,說:“和他再見吧,船已經開始動了。”

錦瑟慢慢的、機械的抬起手,揮了揮。

海上夜色蒼茫,沒有邊際。她站在外麵透氣,這些天她什麼也吃不下,還一直反胃,吃了暈船藥也不管用。

石川過來:“怎麼樣?還不舒服嗎?”

她回頭看了他一下,又轉過來麵對著蒼茫大海:“渾身軟綿綿的,腦袋也發沉,提不起精神來。”

石川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給她披在肩上,“海上風大。”然後就在她身邊站著,陪著她。

錦瑟問:“在想什麼?”

“想著石崇現在在做什麼,我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上海。”

她轉過身來看他:“那你就不應該上船,留下來陪他。”

他兩手叉在褲袋裏,看她好久,沒有說出話來。他轉向前方看去:“等把你安頓好了我再回來,還是要想辦法勸他離開這裏的。”

錦瑟也看向前方,隻能靜默著,他們兩個人,還有什麼能說的嗎?

到香港時,船慢慢靠岸,錦瑟更覺得身體虛虛的,有些支撐不住,一下船就癱在了石川的身上。

石崇從外麵回來時都是深夜了,他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他推開攙扶著的阿堂後,就有些站不穩了,一頭栽在床上,翻個身朦朧地睡著,聽見電話鈴響,他迷朦地問:“什麼事?”

阿堂過來,伏在他身邊,說:“川哥說,錦瑟懷孕了。”

他猛地晃頭,醉意盡消,忽地一下站起來,又坐回到床上,盯著桌麵上一隻淡綠色的台燈,半個小時都沒動位置。

錦瑟在夢中驚醒過來,見到石川還坐在桌邊,臉望著窗外,背影顯得很落寞的樣子,讓人看著就忍不住為他心疼。她說:“你打算二十四小時都盯著我嗎?直到孩子出生?”

石川轉過身來,拿起桌上的撲克牌,一張一張地抽出,又一張一張地插進去,一句話也不說。

“你真的不用睡覺?”

石川看她一下,“我是可以連著幾天不睡覺,但我也不喜歡受這種罪的。”他抬頭看她,“隻要你不再想拿掉這個孩子就行。”

錦瑟雙手撐著床坐起來:“我要去衛生間,你還用跟著嗎?”

石川起身把浴室的門推開,“你進去,我在外麵等著。”他看她正瞪著自己,就淡笑了一下,“放心,不會回頭偷看的。”

錦瑟又躺了回去,翻過身蓋上被子,房間裏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為什麼不要這孩子,你應該明白。”

石川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撲克牌繼續著,“你應該什麼也不想,順其自然。”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如果我突然回去了怎麼辦?那時就和這裏的一切都沒有瓜葛了,何必再留下一個小生命,徒增想念。”

他抬頭看她:“你覺得,你還有回去的可能嗎?”

她扶著床坐起來,看著他,苦笑著:“我真要在這裏一輩子嗎?與親人分離,就算沒有什麼大的事情發生,十幾年的牽腸掛肚也夠讓人難受了。”

石川放下撲克牌:“這全部都是因緣法合,你強求不來,做不了主,一切都是因緣所製造出來的,你又何必再執著這樣苦著自己。如果你父親真是個思想覺悟很高的人,又怎麼會執著於表相。”

石崇一步三個台階的大步往樓上走,後麵的阿堂拿著行李被他落得很遠。

韓媽拉住阿堂問:“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上海那邊安排好了嗎?”

“沒有!接到電話就往這邊趕了!”他把行李放下,“我不上去了,先去找個地方補覺。”

石崇一進來,房間裏異常安靜,隻有那鍾擺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輕輕走過去,坐到床邊看著。

錦瑟正是睡得迷迷糊糊時,覺得臉上有一樣軟和的東西挨了一下。睜眼一看,卻是石崇伏在床沿上,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下,風塵仆仆的……她呆楞之後,心裏又是驀然一熱,但因為自己實在沒有睡醒呢,將眼睛重閉了一閉,然後才睜開眼看他。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麼貪睡啊?”

韓媽上來倒茶水,笑著說:“懷孕的人都這樣,她這還算輕的呢!”

“是嗎?”他笑嗬嗬地轉過頭,捏捏她的鼻子,“這麼麻煩啊!”

錦瑟抓開他的手,轉過頭去不看他。

石崇臉上的笑僵住了:“你怎麼了?”錦瑟不說話,也不看他,石崇看這種情形,明白了幾分:“你不想要這孩子?”

錦瑟回過頭來,韓媽在石崇身後一直向她擺手,但她還是說:“不要。”然後就聽見了石崇吐氣般地迸出三個字。

“為——什——麼?”

石崇又端起茶杯壓了一口茶,並把茶水含在嘴裏,閉上眼睛,像是在品茶一樣。好半天,才緩緩地睜開眼:“我不準你不要這個孩子。”

錦瑟突然坐了起來,急道:“你不過是拿我調劑你的生活,要孩子做什麼?”

石崇拿起桌上的煙點著,放在嘴邊狠狠地抽著,阻止髒話出口。

錦瑟看著他,平靜地說:“你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會給你生的,何必和我生這種氣呢。”

他猛的起身,帶翻了茶杯,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你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就行,別惹我。”

韓媽追了出來:“先生在哪兒睡?”

石崇想了一下,“書房吧,給我放洗澡水。”

石川推開了書房的門,看見滿屋的煙霧彌漫著,石崇整個身子都陷在了書桌後的一張大轉椅之中,手中的煙都快燃盡了。他握住門把,也不進去,露出一點點笑意:“不是不願意依賴煙嗎?”

石崇在煙霧裏回答:“那是因為沒遇上過犯愁的事。”

石川進來,“怎麼?這麼想要她給你生個孩子?”

石崇費力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就覺得她越來越重要了,不想讓她離開我,“他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突然覺得,人命朝不保夕,錢財、名利毫無用處……我的身邊……還有什麼是我該珍惜的?錦瑟……她能給我一個安定下來的理由。”

石崇又抽了口煙,“之前是沒想過孩子的事,隻想著她留在身邊就行了……”

石川看著他:“這麼說你是不高興她有孕了?”

石崇看他,拿起一個打火機砸過去,笑著說:“胡說什麼呢!你有了孩子會不高興啊?”

石川忍不住為他高興,能為石崇有這麼一段好姻緣高興,他和錦瑟之間是多不容易的才能在一起啊……他看著石崇:“以後你的生活算是完美了。那你還回不回上海?”

石崇不覺凝神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我還沒拿定主意。”

石崇起來後就問韓媽:“她怎麼樣了?”

“睡的還算沉穩,隻是昨天晚上沒怎麼吃東西,還是總想吐。”

他猶豫了一會兒,“我過去看看。”他進去,錦瑟正在浴室裏吐著,他趕緊過去扶著她,“怎麼這麼嚴重!韓媽!去請醫生來。”

她捉住他的衣服,沒有力氣地說:“別喊了,醫生也不敢開藥的。”

他看她好一會兒,扶著她漱了口,又抱她回到床上。他捧住了她的臉,又無力地放下手,重重地歎口氣:“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錦瑟沒有說什麼,就這樣子直直地看著他。

他把她攬進懷裏:“聽話,把孩子好好生下來,我們好好過日子。”

錦瑟把臉埋在他懷裏,眼睛裏有濕意泛濫,好好過日子?怎麼過啊?她不敢想。

夜裏,她剛坐起來,石崇就驚醒了,“半夜三更的起來做什麼?”

她一驚,沒想到她這麼輕微的動作也牽掣著他。

“是要看孩子嗎?”他揉了揉泛困的眼,掀開被起來,“我讓保姆把他抱過來。”

錦瑟趕緊抓住他的手,“不是,我就是有點渴了,想喝水。你給我倒杯水就行了。”

石崇坐下來,扶著她喝水,再把水杯接過來,放在旁邊,“我這兩天還要回上海去,把手邊的事都處理好了就回來,以後我們就留在香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