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就是你說特別懶的那個?我好像有點兒印象,長得還不錯……”她話說一半看見韓非不滿的眼神,又補了一句,“不過那麼瘦弱的男人肯定不如你啦。”
韓非對這個結論很滿意地點點頭,又說:“楚慕那麼懶的人,也就這姑娘能讓他勤快一把,那小子最近每次見麵都能帶給我驚喜。”
“那她都要跟別人走了,楚慕還能留得住嗎?”
蘇穎問了個重點。
韓非一拍腦門:“這我還沒想過。”
於是,三十多分鍾以後,在機場的人流中,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因素。
韓非遠遠看了看,先是嚇了一跳。
楚慕這小子,還真是每次見麵都能帶給人驚喜啊……
名噪一時的《大話西遊》中,紫霞仙子有句話被奉為經典: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駕著七彩祥雲來接我……我猜中了開頭,可我卻猜不到這結局。”
紫霞仙子還是很幸運的,最起碼她還猜中了個開頭,花依銘連開頭都沒猜到,更不會想到開頭就這麼驚悚——
排在過安檢的長隊裏麵,連風正和花媽媽聊著有些航空公司總是晚點的問題,花依銘在旁邊靜靜聽著,百無聊賴地四下看,然後就看到有人在人群中披荊斬棘地奔過來了。
第一眼她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因為他被機場的保安圍著。
保安們異常聒噪地叫嚷著。
“先生,您不能這樣進去!”
“請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不要再往前走了好嗎?”
“先生,你可以先到我們機場的醫療中心去……”
這一陣子動靜不小,很多人都看過去,花依銘也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多看的兩眼,讓她的視線再也挪不開了。
楚慕來了。
是的,他來了,雖然沒有什麼七彩祥雲,但是他掛了彩——他右邊的額角還流著血。
花依銘、連風、花媽媽看得目瞪口呆。
韓非和蘇穎也看得目瞪口呆。
路人甲乙丙丁戊都看得目瞪口呆。
隻見楚慕很利索地用手擦了一把額頭剛流下來的血,對保安們擺擺手:“我沒事,我也不是來搗亂的,我找人。”
保安們也目瞪口呆了。
然後他很鎮定地往花依銘的方向走,他走到花依銘麵前,停下來,看著她。
過安檢的隊伍裏麵開始起哄了,後麵的人一看花依銘和連風不動彈,幹脆跑到了前麵去。
連風和花媽媽也沒動,幾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花依銘開了口。
花依銘指了指楚慕的傷口,弱弱地說:“你在流血啊。”
“流這點血死不了。”他說。
可花依銘看得膽戰心驚,她在四下注視的目光裏麵如坐針氈,她小聲地說:“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他死死盯著她,就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問:“醫鬧那天,你明明看到那個女人手裏有刀對不對?你是故意擋過來的,你早就知道她會那樣做,是嗎?”
花依銘愣了一下。
“你是為我擋的嗎?”他又問。
花依銘才剛張了張嘴,花媽媽就把她使勁推了一把。
“你快點過安檢,還在這裏發什麼愣!”
她低下頭往前走了幾步,又有些擔憂地朝楚慕的方向看。
連風跟在花依銘身後,幹脆站住了。
“你倆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裏說完吧。”連風這時候倒是讓人意外地通情達理,他看了看前麵的隊伍,對楚慕說,“最多也就三四分鍾,你最好長話短說。”
“真是晦氣呀。”花媽媽重重歎了一聲,轉過身去。
花依銘看了看花媽媽的背影,又看了看連風,然後她的視線回到了楚慕身上。
他的模樣是真的很狼狽。
就好像他初次跑到她們宿舍一樣。
難怪他總說她是“黴女”,要跟她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好像每次他見到她,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花依銘定了定神。
用至尊寶的話來說,當時楚慕距離她隻有幾步遠,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楚慕將再也沒法擺脫她。她決定說句缺德話,雖然她生平說過無數缺德話,但這一個是她自認最完美的。
她走到楚慕跟前說了這句話,這一刻,她將自己的自私和任性發揮到了一個極致。
她說的是:“對,那一刀是我為你擋的,而且我不會像寬容那個女人那樣寬容你,你要是忘了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楚慕咬了咬牙:“花依銘,你可別後悔。你救了我一命,現在我就豁出去這條命跟你耗著了,你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跟你沒完!”
你以為機場留人這回事浪漫得就跟婚禮搶親一樣?
你以為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花依銘和楚慕身上還能這麼拉風?
你以為楚慕會對花依銘來個深情告白然後兩個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哈哈……
你太天真了。
韓非和蘇穎就站在不遠處的角落看。蘇穎拉了拉韓非的衣角:“楚慕在流血呢。”
韓非很豁達地擺擺手:“沒事,那點兒血死不了。”
“可楚慕真的是在留他的心上人嗎?我怎麼覺得他們快要打起來了呢?”蘇穎看著不遠處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語氣有些誇張。
花依銘和連風已經在花媽媽的催促下往安檢口走過去了,楚慕站在不遠處,衝著花依銘喊了最後一句話。
“花依銘,有種你別跑!”
韓非和蘇穎都被這句話震驚到了。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花依銘一嗓子給吼回來了。
她吼的是:“有種你來追我啊!”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花媽媽眉頭皺得很緊,推推搡搡地把花依銘推進了安檢口,回頭看了一眼楚慕,臉拉得老長。
楚慕看了看,花依銘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群中了。
花媽媽走過來,在他身邊站定了:“楚醫生,你這是幹什麼呢?”
對著個長輩,有什麼情緒都不好發作,楚慕又抹了一把額角流下來的血,說:“阿姨,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但花依銘是為我受傷的,我就一定要負責到底。”
“你怎麼負責?”花媽媽歎口氣,“正因為她是為你受的傷,所以我才想讓她離你遠一些,她不需要這種賠上性命的感情,我隻想她平平安安的,你明白嗎?楚醫生,你這樣的人,身邊肯定不會缺好姑娘的,你要真想負責,就放過花依銘吧。”
麵對一個母親這樣的請求,楚慕有些無措。
對著花依銘,他可以豁出去直言不諱,但是對花媽媽……
“阿姨,我明白您的顧慮,但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反正人都走了你還能怎麼樣。”
花媽媽輕輕地說著,邁開步子,走了。
楚慕在原地愣了沒一會兒,韓非和蘇穎就又湊過來了。
“人都走了,你就這麼追的?”韓非問。
“來日方長。”楚慕很淡定。
可蘇穎不淡定了:“你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傷口?你在流血啊。”
“你怎麼受傷的?”韓非又問。
“今天的路況,路上都是冰,我沒留意就追了個尾,車半路就被拖了,幸好已經快到了,我就跑過來了。”他又擦了一把,額頭黏糊糊的,他問韓非,“帶碘酒和醫用棉花了嗎,借我。”
“誰家蜜月旅行還帶那個?”韓非撇撇嘴,“你這一路夠折騰的啊,反正我們飛機還有一會兒,就先陪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三個人在機場的緊急醫療中心處理了一下楚慕的傷口,韓非不依不饒地一直追問著:“我說你該不會真打算繼續追吧?人都跑那麼遠了。”
“你剛剛沒有聽到她最後跟我說什麼嗎?”楚慕反問。
“她說讓你有種就去追她啊。”
“她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天啊……”韓非覺得很淩亂,“你們這種相愛相殺真讓我歎為觀止。”
“我想過了,”楚慕握了握拳頭,“花依銘還能跑哪裏去,反正都逃不出地球,不管過多久,一天,一個月,一年也好,我們遲早會再見的。”
連風一直都沒說話,過了安檢口,他回頭看了看花依銘。
花依銘在笑。
她居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