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後一次(2 / 3)

因為韓非看起來還是挺開心的。

就算最後韓非沒有等到那個女人,但韓非現在還是挺開心的。

他剛想到這裏的時候門鈴就響了,他想當然地以為送外賣的到了,拿著錢就去開門。

真邪門了,外麵站著的是韓非。

韓非拎著個裝了啤酒的袋子衝他晃晃:“喲,這才幾天,你都頹廢成這樣啦?”

他扯了扯嘴角:“戀愛中的男人,這裏不歡迎你。”

然後就要關門。

“別啊,”韓非靈敏地一閃身就進來了,“就知道你現在正在低穀,兄弟來好好安慰安慰你。”

韓非一邊說著,一邊徑自就走進客廳了。

“……”他發了一會兒愣,無比痛苦地用手扶著額頭,轉身也走到了客廳。

“我早就覺得有連風那小子在,你們這進展肯定不會順利。”

“哪裏不順利了?”

“順利你還這麼一張苦瓜臉?”

“我很順利地知道了花依銘要跟著連風去美國了。”

“……”韓非眨了眨眼,拍拍楚慕的肩膀,“節哀。”

他沒說話,在韓非拎來的袋子裏麵翻騰,拿出一聽啤酒先給自己打開了:“我本來沒打算借酒消愁,但你非要送上來。”

“去美國,夠狠啊,不過也好,你就能斷了這份念想了。”韓非落井下石道。

“說斷就斷,你當這是切闌尾呢。”

“不斷你還能怎麼樣,你工作現在也挺安穩,你們院長那麼看好你,你總不能也跑美國去吧?你偏科那麼嚴重,就你那英語別說在美國行醫,就連乞討也有語言障礙啊。”韓非摸了摸下巴,又說,“或者你還想繼續追?你看花依銘還在國內的時候都不在你掌控範圍內,遠程你就更別想了!”

韓非一邊說,一邊也開了一聽啤酒,正要跟楚慕碰一下,發現楚慕臉色更難看了。

“哎,那你現在怎麼想的?”

楚慕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的後勁兒澀澀的,在嘴裏擴散開來,他歎了口氣:“我已經想了幾天了,發現好像還真沒什麼方法。這麼久了,我一直都沒有問過花依銘對我是怎麼想的,我話說得那麼清楚,她還能作出這樣的決定,我想她壓根沒把我放眼裏。”

“都看得這麼清楚了你還在糾結什麼呢?”韓非厚著臉皮,往他跟前挪了挪,“沒有希望又折磨人的感情就和有炎症的闌尾一樣,你是要切除呢要切除呢還是要切除呢?”

他白了韓非一眼,轉過頭去,聲音低不可聞:“舍不得切。”

“你說什麼?”韓非不依不饒湊過去問。

“喂,一個男人不要離我這麼近,很惡心好不好。”他伸出手來推了推韓非,“我說乖乖喝你的酒,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韓非幹巴巴地嘿嘿了兩聲,自顧自地喝了兩口,突然說:“你還是繼續努力吧。”

楚慕一愣,回頭看著韓非。

而韓非卻不看他,別過臉去,輕輕地說:“就算最後不成功,至少你努力過不後悔,等她走了,你就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想起韓非一直沒能等到的那個女人來。

於是,他很主動地朝韓非舉起啤酒來:“你快結婚了,高興點。”

“我挺高興的。”

“嗯,我知道。”

聽裝啤酒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就要結婚的男人,一個剛剛分手了的男人,各懷心事地喝起酒來。

早十點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客廳,地上一堆東倒西歪的啤酒罐子。門鈴堅持不懈地響了很久,楚慕躺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他的眼睛還微微眯著,眼皮困重到張不開。

頭天晚上和韓非喝酒到淩晨,兩個人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的,到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韓非直接就坐在地上靠著沙發睡,也確實是不講究。他揉揉眼睛,站起來晃了晃,慢悠悠地晃著去開門。

他還沒摸到門把手,門鎖就哢嚓一聲響,從外麵打開了。

門外站著個姑娘,正拿著鑰匙看著他。

他覺得頭很痛,伸手又使勁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仔細了。

然後他認出這是之前和楚慕交往的那姑娘,叫什麼來的……哦,對了,何婉寧。

兩個人對視著,這情形著實有些尷尬,韓非後知後覺地感到門口帶進的一陣涼風正掃過他……

赤裸的上身。

何婉寧捂住了嘴,聽見麵前這個上身赤裸的肌肉男身後傳出楚慕的聲音來:“是誰來了?我記得今天還沒有叫外賣……”

然後楚慕就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湊到門口了,看到麵麵相覷的韓非和何婉寧。

何婉寧驚恐地看了看楚慕,再看看韓非,她最先開了口:“楚慕原來你……我明白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了……”

她明白什麼了?

楚慕迷惑地看著她,因為宿醉,他的腦筋轉得很慢,他的視線在韓非身上打了個來回,突然意識到了。

“婉寧,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他趕緊解釋。

“你不要再說了,”她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今天是來給你還鑰匙的,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

“婉寧你先聽我說,這是我一個朋友……”

她再次打斷他的話:“分手的時候沒有好好和你說,沒想到你卻選擇了這樣的路,不管怎麼樣,祝你幸福吧。”

說完,她飛快地把鑰匙塞在他掌心,也不管他還在解釋,就轉身飛快地走了。

他愣在原地,看著手心的鑰匙,很想撞牆。

韓非撓了撓頭,轉頭看他:“你選擇了什麼樣的路啊?”

他白了韓非一樣,去追何婉寧之前,甩下最後一句話:“你什麼時候把衣服脫掉的,快去給我穿上!”

小區的石板路很窄,楚慕追上去,擋在何婉寧麵前:“你先聽我說,我寧可你誤會我別的也不想讓你誤會這個。”

她眨巴一下眼睛:“你別這樣,我不歧視這個的。”

“可我不是!”他的聲音大了一點兒。

何婉寧受迫於他的音量,一時沒吱聲。

“那是我大學同學,你可能不記得了,咱們之前還一起吃過一次飯的,我有跟你說過的啊。他叫韓非,昨晚他來我這喝酒,所以就沒回去。”他看起來是真的很著急要解釋清楚,表情格外認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她緩慢地應著,抬頭打量他。

這才多久不見,他的模樣看起來又頹廢了不少,下巴一片熬夜後的青黑,眼睛布滿了血絲,頭發也亂糟糟的,衣服皺巴巴,她在心裏慨歎了一下。

這種審視一樣的目光讓他很不自在,他皺了皺眉頭:“怎麼啦?”

“我在想明明是你甩了我,為什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要落魄。”她說著,踮起腳尖伸手理了理他的頭發,“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呀……”

他感到她纖長的手指掠過他的頭發,這氣氛很微妙,一時之間竟讓他不知所措,他傻呆呆地站在那裏沒有動。

她整好了,微微笑一下:“快回去洗臉吧。”

“哦,”他僵硬地點點頭,剛側過身又轉回來,對著她正要離開的背影叫,“那個,婉寧。”

“嗯?”她也站定了回頭。

“你是個好姑娘,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的。”

“別給我發好人卡,我不吃你這套。”她的嘴角揚起來,“不過我現在看到你這副模樣,有點兒慶幸分手了。”

“啊……真那麼糟糕?”

她表情誇張地認真點點頭:“真那麼糟糕。”

“……”他的麵色又沮喪了,“我回去洗臉了。”

他走了一段路又回頭看了看,發現何婉寧還站在那石板路的中間,望著他這個方向。他莫名地有些難過,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可她是不一樣的,他曾經是很認真地想著跟她永遠在一起,甚至結婚這件事,那時候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分手。

她衝著他揮了揮手。

然後就轉身走了。

當年他才想著要交女朋友的時候,花依銘就出來搗亂;如今他才想要結婚了,還是花依銘來攪局。花依銘把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自己卻還能全身而退,他居然拿花依銘束手無策,這讓他很是鬱悶。

回到家,他鄭重其事地跟韓非說:“我和花依銘必有一戰,這是宿命的對決。”

而韓非也很認真地以一個專業醫生的態度回答了他:“孩子,該吃藥了。”

這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楚慕鼓起勇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又去了大千醫院一次。

林蔭道上麵的落葉枯黃,鋪了很厚很厚一層,再過不久這些樹都會在北方的冬天裏麵變得光禿禿的,他的腳步踩在那滿目枯朽的地毯上,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那條路依然很長,他走得很慢。他想起自己剛剛知道花依銘轉到了這家醫院的時候,他在雨中一路狂奔隻為見她,確認她是否安好;他也想起多年前他最後一次去尋她的時候,他一個人走在學校旁邊的林蔭道上麵,有早已凋謝的櫻花落在他肩頭,向他宣告一切已經結束。

原來從開始到現在,不肯放手的,不肯讓這一切都結束的,隻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