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竣灝聽見妹子叫他,便自然而然的回過頭來。

目光才一落在冼清秋麵上,神氣便有些古怪。荼蘼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他才過來。瞅了冼清秋一眼,季竣灝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呃,郡……郡主……”他與冼清秋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也不是不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兒身,隻是冼清秋在他麵前從未穿過女裝,他又是個性情隨意之人,在心裏還真是不曾將她當成女子,此刻見她忽然換了女裝,難免不自在。

他那裏不甚自在,倒將冼清秋也弄得有些局促,笑容也勉強了許多:“竣……三公子……”

二人論起來,也見過不少次,加之性情相投,南淵島時,更是時常一道飲酒說笑,切磋武藝,相互之間都是直呼其名,隻是她此刻穿了女裝,再見到季竣灝,再要喚他竣灝,卻又覺得有些過分親密,因此話到口邊,卻又生生的改了稱呼。

二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倒讓荼蘼覺得有些好玩。她也不開言,隻是饒有興味在一邊靜觀。季竣灝尷尬了片刻,這才想到場中還有自家妹子在,忍不住悄悄送了一個眼色過去。

荼蘼這才輕咳了一聲,笑著打岔道:“三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季竣灝暗暗瞪她一眼,顯然對她適才袖手旁觀的舉動很是不滿:“今兒是明軒的生辰,他才剛送了帖子來,請我過去喝酒,我正打算去跟娘說一聲兒!”

荼蘼聽得一笑,長公主病情有所好轉後,季煊也並沒放鬆對季竣灝的管教,也不知他從何處尋了借口,硬是要關季竣灝一個月禁閉。因此季竣灝想要出門,便須段夫人允準。

“那你快去罷!這刻兒娘心情正好,你去一求,保準便成了!”

季竣灝應著,便自然的朝冼清秋一拱手:“我聽說長公主病情已有好轉了?”

冼清秋點頭,笑道:“我娘親的身子確已好了許多,多謝你掛記了!”二人簡單的說了幾句,畢竟都有些尷尬,便也匆匆別過了。荼蘼便引了冼清秋過去盧修文那裏,冼清秋便使人送了禮物來,又說了好些感謝的話兒,這才告辭而去。

臨去之時,卻又邀了荼蘼過幾日去熙國公府,說是長公主想見見她,荼蘼自然一口應了。送走冼清秋,荼蘼發了一回怔,竟不知該往哪兒去。季竣灝偏在此刻快步的出來,兄妹二人恰恰又打了個照麵。荼蘼見了他,反覺詫異,不免問道:“三哥,你怎麼還沒出門?娘不許?”

季竣灝嘿嘿一笑,道:“怎會!娘倒是一口就許了,不過我出來時,恰遇著大嫂,她聽見我說明軒生日,便說大哥也有一份禮要托我帶了去,我想著大哥既然有禮物,二哥不送,麵子上也難看,便又使人同他說了,這不,禮物剛剛備齊!”

荼蘼怔忡了一下,才笑道:“這般說來,我若不送,也不大好呢!”聽他提及林明軒,她倒是不由的記起很久以前,林明軒的母親施夫人曾來過她家,可惜那時林明軒居心不良,她心下不忿,不免使了些小手腕,將施夫人打發了走了。如今想來,自己那時若是順手推舟,如今倒也可以省了許多事。嫁給林明軒這樣的人,其實反倒能夠安樂一生。

她這般想著,不覺暗暗歎息了一聲。隻是如今她已麻煩在身,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招惹他,否則也隻能是拖累了人家。她想了一想,一時想不到有甚麼合宜的禮物,因道:“去年我倒是製了些花茶,便請三哥隨我回屋,去取一包送給他罷!”

季竣灝點了點頭,便叫小廝也不必隨他一道去了,隻在這裏等著,自己卻與荼蘼一道往後院走。一路偷覷著荼蘼的麵色,猶疑一刻,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其實明軒……”

荼蘼一口打斷了他的話:“三哥可是覺得我的麻煩還不夠多?”

季竣灝被這話一堵,再看妹子麵色清冷,眼神淡漠,決然不類平日模樣,下麵的話便更說不出口,半晌才歎了口氣,悶悶道:“近來這些事兒,真是攪得人頭都暈了!早知如此,當日倒還不如留在廬山,雖冷清些,卻也好過現在這副模樣!”

隻看如今來季家議親的三個人,他便也明白了父親何以要將他關禁閉。林培之、林明軒、林垣馳,除了林明軒外,其他二人皆是直係皇親,而林垣馳,更有可能在將來踏上那個萬萬人之上的寶座。而這三個人,都是通過他,才得以認識荼蘼。

荼蘼默然,半日才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回了小院,她便令慧清取了竹筒,裝了兩筒梅花茶,包好了,這才交給季竣灝。季竣灝也未再多說甚麼,拿了東西便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