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盧修文那裏出來,季竣廷若有所思的看了荼蘼一眼:“長公主……”他沒說下去,隻以詢問的目光看著荼蘼。荼蘼明了他的意思,便無聲的點了點頭。

兄妹二人朝前走了幾步,荼蘼忽然問道:“二哥,你現在可以出門麼?”前陣子,因盧修文在熙國公府,季煊借故禁止季竣廷與季竣灝出門一步,隻是將二人關在家中。

季竣廷略一點頭:“我會留意的!”二人說的都頗隱晦,彼此卻是心領神會。

荼蘼便又問道:“盧師傅可有說打算何時離開?”

“沒有!”季竣廷麵上泛起些微疑惑之色:“我今兒來尋盧師傅,正是要同他說,我打算與他一道離京,在外頭再曆練一段時間。他聽了便點了點頭,卻說他暫時並不打算離開!”

荼蘼哦了一聲,心中卻是不由得愈加奇怪。盧修文並不喜歡京城,她早就從他往日的言辭中發現了這一點,可他來了京城,卻忽然說暫時並不打算離開,這又是為何?

“二哥,你說……”腦中靈光一現,她突兀的開口,卻隻說了四個字,便又將下麵的話縮了回去。回過頭,她朝明秀笑了笑:“明秀,我與二哥去園子裏頭坐坐,你去我院子裏,取些雲霧茶,再將去年冬日裏我收的梅上雪拿來,煮些茶喝!”

明秀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去了。季竣廷失笑的看了妹妹一眼,卻也閉口不語,直至走到花園內,在亭內坐下,他才道:“這時節,你怎麼也舍得拿雪水來煮茶了?”

妹妹的脾氣習性,他怎能不知,如今正是二月中,新茶未下,去年的茶卻已陳了。荼蘼去年也並沒集多少雪水,卻舍得拿來浪費,想來是有話想同自己說,故此支開明秀。

“二哥,你說,盧師傅跟長公主是不是早就認識了?”荼蘼猶疑了一下,還是問道。

季竣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你怎會忽然有興趣?”

荼蘼想想,也覺有些尷尬:“二哥,我這樣,算不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季竣廷笑笑,沒有接口。過了片刻,才道:“這事不好說,且等我慢慢打探罷!世上從無不透風的牆,況京中這個地方,別的沒有,閑閑無事的太太小姐便是莫須有的事兒,也能編的活靈活現,須尾俱全!二十年前的事兒,打聽起來雖難,卻也未必無法下手!”

荼蘼點點頭,卻又扯住他的袖子,低聲道:“順便也打探一下盧師傅和秦師傅的關係如何,我總覺得,他們二人的關係很有些古怪!”

季竣廷惟有歎息點頭:“你呀,怎麼這般偏好這些事兒?”他雖是無奈,且並不那麼讚同妹妹的意思,但卻還是沒有拒絕的意思,這倒讓荼蘼安心了好些。她原先其實並沒有管這些陳年舊事的意思,隻是細細琢磨了來,卻總覺得這些事兒似乎有些古怪,或者對她有用。

二人正說著,荼蘼卻已瞧見明秀領著兩個粗使丫鬟,提了紅泥小火爐與銀吊子過來了,便自住了口,隻笑道:“時間過得好快呢,轉眼便又要三月了!”

季竣廷會意的一笑,便自將話題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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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默默的往自己院內走去,心神很有些恍惚不寧。

季氏兄弟三人,季竣鄴與季竣廷自幼習文,又是地位顯赫的功勳世家之後,季竣廷中舉之後,便理所當然的入了太學就讀,因此與京中許多官宦世家之子都頗相熟,門路之廣,其實不在季竣灝之下。他既居心要打探熙國公府的事兒,不出兩日,便已知曉了大概。

而她,正是從季竣廷那裏出來。季竣廷的消息其實很是簡單,熙國公府中,長公主的病勢已有好轉,但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那個服侍了長公主數十年,一直忠心耿耿的雲鷺忽然暴病身亡了。暴病身亡!荼蘼細細的咀嚼著這四個字,心中便不由的記起那個聲音柔美的女子。

那日在長公主房中,她並沒太刻意的注意雲鷺。隻記得她嗓音溫柔低沉,極其好聽,至於人,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還算清秀罷,卻也並沒有多少值得注意的。

季竣廷在說到雲鷺暴病猝死之時,雙眉亦是微微蹙起,顯然他也覺得這事並不簡單。

雲鷺,她原先是宮中的宮女,一直貼身服侍長公主。據季竣廷打探來的消息,長公主嫁入熙國公府時,一共帶了四名大宮女,二十餘年下來,其他三人已陸續被長公主遣嫁,惟有雲鷺,一直也不肯嫁人,隻是守在長公主身邊,算是長公主身邊第一貼心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