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摘下麵具摘下麵具阿爾瑪·吉列爾莫普列托 (1)(3 / 3)

時隔十二年,我的這位朋友也無法確認他記憶中的拉法埃爾·紀廉是否就是馬科斯。采訪過馬科斯的大多數記者並不認為他的臉與紀廉的證件照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我們都注意到了馬科斯的談吐酷似於拉法埃爾·紀廉的兄弟——阿方索·紀廉,一位南下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的教授。他在2月9日出現在電視屏幕上,一群記者追問他什麼為何幾年來一直都沒見過自己的兄弟拉法埃爾,他以馬科斯式的泰然自若與溫文爾雅予以回答。另有一些線索:在政府軍發動襲擊之前,薩帕塔民族解放軍控製的自治區“首府”是叢林空地上一片巨大的表演空間,正中是一座圓形劇場,看台長椅覆蓋了整片陡峭的三角形斜坡,它的講壇麵對著一些社會主義現實主義風格的繪畫——在叢林環抱中,毋寧說是超現實主義的——令人記起大學禮堂中的那幅壁畫。

馬科斯諳熟符號語言,令他無愧為阿爾都塞的學生。他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炫目的蒙麵神話形象——用他的話說,這是一次極富創意的神話製造行動。他向墨西哥發動了一場真實有力的戰爭,而這場戰爭基於無實際交火;他對墨西哥人最有共鳴的形象的天才運用,即,革命、為尊嚴和獲得承認而進行的不懈的農民鬥爭和被背叛的艾米利諾·薩帕塔。他也充分運用了自己的寫作——我們對馬科斯的了解大部分來自他寫作中關於自己的部分。四月的一天,在薩帕塔民族解放軍控製區那個小村裏,當他終於出現的那個夜晚,他也曾不無羨慕地問過我:“你怎麼能寫得那麼多的?”當時我說我不過是以寫作為生的人,而他運籌著一場革命,寫作量卻如此可觀(實際上他寫得比我多,僅僅是去年前八個月他在墨西哥媒體發表的書信和公報就已結集而成為了一本厚度可觀的書112)。當時我還沒意識到,薩帕塔民族解放軍最引人矚目的、也最主要的革命方式就是

112.此書為《溫柔狂怒的影子——副司令馬科斯及薩帕塔民族解放軍通信與公報集》(Shadows of Tender Fury:The Letters and Communiques of Subcomandante Marcos and the Zapatista Army of National Liberation),Monthly Review Press,Jan.1995。

墨西哥媒體定期發表的那些信件——尤其是那些時而詩意,時而褻瀆,總是充滿個人化附言的長信,那也是副司令其人對書信文學做出的貢獻。馬科斯在其書信中永遠是令人困惑而親切的,他或傲慢,或義憤,或放肆嬉皮,這種引人入勝的本領使他成了所有被壓迫者的匿名替身,成了人們投射種種幻想——從性幻想到戰鬥幻想在內的匿名載體,一位明星。

馬科斯的書信體現著一種強烈的自我專注的浪漫主義,和拉法埃爾·紀廉大學二年級的論文如出一轍——論文表麵上是闡釋阿爾都塞,實際上是在書寫自我。紀廉曾寫道:“可以肯定:哲學家是‘異類’。他屬於敏感的特殊世係,這使他們與陳腐保持著謹慎的距離;對於一隻試圖穿過晚八點鍾的熱鬧大街、最終被軋死的螞蟻,他能生發出足以流傳後世的天才語辭。..他在生活上不拘小節,蓬頭垢麵,他的凝視時常帶有性高潮前的迷狂,而香煙與咖啡是他人格的組成部分。”無獨有偶,馬科斯也慣於書寫關於螞蟻的短小寓言113以及性的個人體驗(去年八月,他曾寫道:

“從水底的溫床拖起錨鏈,猶如我們在性愛中抽離女性的身體,長長的鎖鏈..低低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