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 見識改變命運(3 / 3)

第四個年輕人眼睛直視著董事長說:“我隻看見了您坐的位置。”

“為什麼?”

“因為,隻有坐在您的位置上,才能給別人提問題。我是個專注於一個目標的人。”

“有抱負!”董事長忍不住鼓起掌來。

數年以後,第一個年輕人成了這家公司的主管會計;第二個年輕人成了後勤主管;第三個年輕人成了公司的副總;而第四個年輕人則仍在四處奔波著尋找他的新工作。

年輕人應該有野心。但別讓你的野心紮到別人,以至都防著你。須知,別人也是有野心的。

曲阜的信仰

在山東曲阜,與孔子有關的遺跡是孔府、孔廟、孔林,合稱“三孔”。孔府是孔子後裔居住的地方,孔廟是祭祀孔子的地方,孔林則是孔氏家族的墳塋集中地。自西漢以來,曆代王朝都施行尊孔、奉孔之道,不斷修護“三孔”,擴大規模,一步步將孔子神化。沿至今天,整個曲阜小城,仍彌漫著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濃重的文化味,即使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飯館,門口也會貼一副對聯。很多大賓館裏則都掛著書法家們抄錄的“孔子語錄”,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等。古色古香,仿佛時光倒流了幾百甚至上千年。

我到曲阜的第二天,在賓館門口叫了一輛三輪車,讓他拉我到孔子研究院去。在路上,車夫向我講了很多逸聞:“曲阜在元朝時叫做神源縣。”“孔子生下來時,長相很難看,母親把他扔在尼山上,一隻老虎把他叼進洞裏,給他喂奶;夏天天熱,一隻老鷹在他的頭上盤旋,給他擋風遮涼。因此當地人說孔子是‘鳳生虎養鷹打扇’。幾個月後,母親來看他,發現他活得有滋有味,哭著把他抱回了家。”“孔子向老子問道說,怎樣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人?老子告訴他,做一個成功的人要寡廉少恥,你不要做這樣的人。孔子對別人說,老子這個人了不起啊!”……那天天氣很好,陽光下,那個農民模樣的三輪車夫緩緩地蹬著車子,津津有味地給我講著,我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我在孔子研究院逛了一個多小時,出來見車夫仍等在原地方。在這裏,車夫拉一個人,約定俗成的價格是三塊錢。他拉我去另一個景點,不再另收費。

在路上,他仍喋喋不休地給我講孔子逸事。我以為他隻是一個特例。誰知,幾天後我遇到的幾乎所有車夫都是這樣一個路數。他們都穿著布鞋,臉膛黑紅,個個對待客人都很謙恭。遞一根煙給他們,他們就會高興好半天。

我到曲阜的時候,正是旅遊淡季,幾條大街上總共沒有幾個人。然而“三孔”附近仍可稱得上是人頭攢動。當地人告訴我,每年的“五一”、“十一”及孔子的忌日,世界各地的遊客雲集曲阜,為接待遊客,曲阜這個縣級小城裏,光星級賓館就有好幾座。可想而知,這為拉動當地經濟的發展起到多麼重要的作用。而我接觸到的幾個當地人,顯然不願意把遊客僅僅當成遊客。一個導遊聽說我們是“各地來的作家”,很高興地把我們帶到孔子墓前,告訴我們應該鞠幾個躬,如何三拜九叩。我們這一群嘰嘰喳喳的人,在青鬆翠柏掩映的孔子墓前,竟都沉默下來,心無旁騖地行禮、叩頭。平時傲岸不羈的文人,在自己的老前輩麵前,再怎麼恭敬也不為過。這個場麵,是我們自己的心營造的,當然也離不開導遊的循循善誘,推波助瀾。當地人確實希望遊客來得越多越好,但他們更希望這些人是帶著一顆虔誠的心來朝聖,而不僅僅是遊玩。

導遊自我介紹說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她同樣有一副黑紅的臉膛。在孔廟,她指著一塊塊石碑說:“你們看,整個孔廟幾百塊石碑,在“文革”期間,大多被北京來的一夥大學生推倒砸斷了,隻有兩塊保存完整。現在我們看到的都是修複以後的。”接下來,我見到了一道道的疤痕。我追著導遊問,為什麼那兩塊石碑能幸免於難。她指給我看:“這第一塊,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立的,朱元璋出身農民家庭,曆史清白,毛主席專門就他的問題講過話,紅衛兵怕烏及屋,所以這塊碑留住了;另一塊,是一位姓黨的人立的,上麵刻著立碑人的姓氏。在那個無限上綱的年代,誰敢去推石碑?不過,“文革”以後,帶頭砸石碑的人被判了刑,在監獄裏得了癌症,死掉了。這就叫‘惡有惡報’。”與此有關的故事,導遊又講了很多,在他們樸素的意識裏,聖人是至高無上、不可侵犯的。我相信,這些生活在聖人故裏的後裔,他們的內心絕對虔誠。孔子的諸多教誨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他們在以自己的虔誠感染著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

乘客車離開曲阜,客車上擠滿了農民、礦工各色人等。售票員拿著票,問:“哪位老師還沒有買票?”陌生人互稱“老師”,是曲阜一景。這倒也正常,因為聖人說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見識改變命運

鄰居周老師對我說:“不知為什麼,每年的7月初,高考那幾天,我都會陷入一種深深的回憶之中,想起自己的高考經曆。”下麵就是他給我講的故事。

我老家在農村,就學的那所學校教學質量一般。一直到第一次參加高考,我也沒有把學習放到心上,每周都要偷偷溜回家一趟。高考分數下來後,我理所當然地名落孫山。我在家裏排行老大,下麵還有弟弟妹妹,家庭條件似乎不容許我再複讀,於是我開始琢磨掙錢的路子,以徹底改變我家的現狀。

在我們村子後麵有一片大麵積的荒灘,荒灘後麵是一條小河和一個叫做“台灣兒”的小島。我想,我可以花點錢把這個荒灘和“台灣兒”承包下來,在河流分岔處擋上障礙物,憋出一個水庫;我可以開發荒灘種上水稻,水庫裏的水既可以用來供給水稻,又可以養魚;我把“台灣兒”上麵的荒草除掉,一半用來種莊稼,一半用來養豬;“台灣兒”上種植的莊稼可以喂豬,豬糞又可以喂魚,這樣,就能形成一條生物鏈,一舉多得,多得多收。我“考察”了好幾天,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就在牛皮紙上畫了個詳細的示意圖,拿給父親看,希望得到他的認可。父親從我手裏接過那張圖紙,他仔細地研究了一遍後,沉默了好半天。過了一會兒,他眼睛濕濕地抬起頭,對我說:“兒子,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考上大學!”現在想來,肯定是那時我的創意震動了父親。而他下決心要供自己的孩子讀大學,在村子裏卻要背負很大的輿論壓力,因為隻有讓已經成年的兒子出外掙錢似乎才更天經地義。不過,在這以後不久,我終於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園。父親的話猶響於耳,我發奮讀了一年書,這一年時間裏,我僅僅回了幾次家,把所有能利用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第二年,我如願以償地進入大學,從此走上了一條與我的同伴們完全不同的路。

周老師說,現在,城市裏的人天天在念叨這樣一句話:“知識改變命運”,而我的命運,卻是靠父親那與眾不同的見識改變的。尤其讓人感慨的是,在今天的農村,許多孩子的命運還是要靠家長的“見識”才能得到改變……

流水不腐,樹木不腐

長白山原始森林,鬱鬱蔥蔥,人一進去,一下子就被淹沒了,在樹下爬來爬去的螞蟻,比我們都更自信。這畢竟是它們的家嘛!樹木棵棵直插雲霄,賽著個兒地挺拔!在這樣的氛圍裏,誰也沒有理由心不在焉地長成歪瓜裂棗。倒是有東倒西歪的,但那是被風吹的——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場罕見的暴風襲擊了長白山原始森林。這裏本來就是風災區,曆史上曾經多次遭遇風災,最近的一次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長白山土質多為火山灰,雖然肥沃,但過於疏鬆,因此,樹木根基都比較淺,暴風過處,滿目瘡痍。我們看到的樹,依然保留著20年前的姿勢。這裏的管理部門,明令不許動原始森林裏的一草一木。因此,每一株植物都在以最自然的狀態生老病死。被蟲子吃了,就吃了,即使死去,也是物競天擇的結果;死了,就死了,化為泥土再生。有的參天大樹,躺倒在地上,像一個巨人的屍體,據導遊說,這些死樹已經長達百年,仍堅持著不腐。隨便運出幾棵,便能迅速改變若幹人的生活狀況,但是沒有人敢這麼做——那是一種犯罪行為啊!矯枉必須過正,沒有重典,一切原則都無從談起。

沿著小木橋前行,常常有一兩棵大樹擋住去路。樹不能動,小橋也有一定的方向,於是,折中的辦法就是在小橋中央挖一個洞,繞過樹幹。

厚厚的樹葉和草,都已經腐爛了,一層層地鋪在地上,成了上好的肥料。人踩在上麵,軟軟的,有時會陷進去。誰也不知道那鬆軟的腐殖質下麵,到底埋藏著多少故事。

一株鬆樹和一棵樺樹,根連著根,枝葉撫著枝葉,這就是著名的“鬆樺戀”:一對戀人被財主追殺到深山中,無處藏身,兩人緊緊相擁,化為鬆樺。觀光的遊人們,特別是那些熱戀中的情侶,爭先恐後地在這裏留影。他們祈願自己的愛情也像傳說中的戀人一樣永恒。還有幾棵樹,大大小小,都朝著一個方向,風一吹來,很像是一家人在輕鬆地散步,這幾株樹叫做“合家歡”。其實,這一家人中最小的一個也有上百歲了。從原始森林裏走過,仿佛是真的在親曆這些故事。它們的年齡都比我們大,雖沒有過悲歡離合,但經曆過風風雨雨,他們的每一圈年輪裏都記憶著滄桑世事,隻是見得多了,他們便無話可說,默默地看著……

路邊一棵樹上有一個洞。我們好奇地湊過去,想看看裏麵到底有些什麼。忽然,一隻啄木鳥嗖地從我們頭頂掠過,箭一般地飛進洞裏,我們隱約可以看到,它在裏麵正惱怒地觀察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在大森林裏,它們世代以此為家,它們才是主角。

長白山原始森林,保存著如此完整的曆史。而在我生活的都市裏,一切都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輪轉,所有的血淚情仇被忘得一幹二淨。老房子被扒掉,老樹被連根拔走。人們在嶄新的樓房裏狂歡,在及時享樂。這種情緒離長白山原始森林還很遠。他們互為遙遠。

我愛這種遙遠。在森林裏,我流連忘返。

吃驚

一天深夜,我在路邊等妻子下班,迎麵跌跌撞撞走來一人,問我:“兄弟,XX路車來了嗎?”我旁邊是個公交站點。我看看表回答:“這個點已經沒車了。”他不死心:“聽說這趟線路有通宵車啊!”我告訴他:“規定是一個半小時一趟,但乘客太少,司機經常私自停運。你不一定等得到。”我問他到哪裏去,他說到某某路。我說:“打車也不過10元錢。”他尷尬地笑笑:“跟朋友們喝酒,身上沒錢了。還是等公交車吧!”我聞到了,他身上確有陣陣酒氣。有錢喝酒,沒錢打車回家?跟他喝酒的都是些什麼“朋友”,讓他隻剩下1元錢?

妻子到了,我們一起回家。回頭看那個人,認真地站在那裏,正翹首企盼呢!

有一個朋友,在某壟斷行業的單位工作。十多年了,還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職員,每天唯一的愛好是打電子遊戲。出外吃飯,他卻總搶著買單。我們說:“你也沒什麼外快,還要養家,大家輪流請吧。”後來聽人說,這個單位福利非常好,普通員工年終獎都20萬元。

我可以想象到一個人很落魄,但親眼見到他身上隻剩下1元錢時,還是有點吃驚;我可以想象一些單位福利好得不得了,但聽說這個數字時,我怎麼算都算不出這個人到底哪裏值這麼多錢,隻好再大吃一驚。

我經常這樣一驚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