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 見識改變命運(2 / 3)

夜風漸起,道路兩旁倏爾閃過一兩點莫名其妙的螢火,嚇得幾位女生厲聲尖叫。遠處又傳來不知是什麼動物的悲號,我們兩個男人也有些毛骨悚然了。我們不敢聲響,心急火燎地往前走著。頭上滿是汗水,臉上沾著泥灰。我們心裏暗暗計算著路程,快到了嗎?快到了……

晚上10點鍾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戶農家歇腳。這時的我們早已經狼狽不堪,心緒沉沉。昏昏然地倒在土炕上便一頭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們漫步在卡倫湖畔,一汪碧水,碧波蕩漾。但水是水,沙是沙,明淨歸明淨,總覺這樣的風景似乎單薄了些。難道我們遠遠地來到這兒,隻是為了麵對這樣一泓湖水?心中不由悵然,與其如此,倒不如就近去市區的南湖岸邊小坐了。

再一路回想過去。昨夜,其實應該算是秋高氣爽,涼涼的,還有遍灑地麵的月光。尤其是那一望無際的白樺林,在遠離鬧市的郊處,它們挺立出一片豪壯和別致的風景!幾個人若是就著晚風,手上捏幾片葉子,在路邊小憩,或邊走邊聊,那豈不是很美好的情致嗎?隻怪我們,當時所有的心神都太專注於終點,而忽略了風景其實就在路上。

甚至我們圍在卡倫湖畔悵然的時候,就又錯過了另一種妙處。南湖有南湖的清秀,卡倫也自有卡倫的溫婉。我們來了,就擁有了它,不必過多地比較,也無須再去問“為什麼”,一下子抹掉了我們的奔波所延伸出的內涵,隻剩下了赤裸裸的散發著腥味的功利。

從那以後,我漸悟了一些人生的道理。活著是一條路,終點是死亡。我們活著並不能隻是為了死。如果再把生命分割開來,我們可以學習,但不一定非要去考大學;我們可以辛勤地工作,但並非一門心思想著升遷;我們可以戀愛,但沒必要為長相廝守而彼此痛苦地遷就。其實,目的隻是路邊的花,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呼吸了它們的馨香,為何非要把它掐下來緊緊地攥在手心呢?

有一位朋友,平生謹小慎微,生怕沾上任何是非。在家中是模範父兄,在外麵是好好先生。無建樹也無罪過。本以為他原就安於這種角色,不料在他的一次病危之時,吐露出他最大的願望竟是:我真想放聲唱一首歌!

我為他感到悲哀。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活著本來就應該在每個日子裏歌唱。走在路上,把所有的風景都收在眼底,難道你隻是為了蓋棺定論的那一句“這個人不錯”才踏上征途的嗎?終極是虛妄的,而腳印才是踏實的、真實的,處處都是好風景,隻要走路的時候多向外看一看。

我又為這位朋友慶幸:他及時地警醒了。在睜開眼睛的第二個早晨,也許,他會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陽光、青草地、白雲和小鳥。

每個人都擁有一路的景致,學會邊走邊看,也就學會了好好地生活。

遙控生活

我喜歡一個人在家裏,一張接一張地看影碟,看一整天也不覺得累,這是因為我喜歡閱讀別人的故事。但是,我特別討厭那些編故事的人把前麵的鋪墊設計得冗長不堪,或者在故事中把一個無聊的細節翻來覆去地玩味。每當這時候,我就毫不猶豫地按動遙控器上的快放鍵,把它們略過去。如果某個情節打動了我,我也可以倒回來,一遍又一遍地仔細觀賞。我感謝影碟機的設計者,他們給我創造了一種選擇的自由。

有時候我也會想到自己現在的生活。事實上,每個人的生活都比碟片裏反映的內容要更豐富。我想,若是我的生活背後也有個遙控器該多好,而這個遙控器就把握在我自己的手裏。這樣,我麵對考卷抓耳撓腮時,或者領導批評我時,我可以偷偷按一下快放鍵,這一段一下子就過去了,到底是怎麼過去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和某個我很討厭的人要在一起工作好幾年,也按快放鍵,讓那幾年在我這幾十年中忽略掉,以免想起他或她的名字來就敗壞了我的興致。有人會問,如果你總是這樣一味地“快放”,那你的生活還能剩下什麼了?其實,能夠剩下的還有很多哩,和好友歡聚時的一幕一幕,金榜題名時的狂喜,和心上人纏綿時的卿卿我我,在風景秀麗的旅遊區悠閑地漫步,發工資時一張一張數著那厚厚的一遝鈔票……這些場景,有很多可以拿來慢放,一遍遍地咀嚼。生活的時間總長度沒有發生變化,而讓開心和輕鬆占據了我所有的時間。

按理說,我這篇文章的結尾應該這麼寫:“可我還是感謝現在的枯燥生活,它讓我體驗了一生中的一切悲喜,有煩惱,有痛苦,品味煎熬,千般滋味嚐過,方覺生活之酸甜苦辣,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我之所以沒有這樣說,是因為我覺得那是對生活無奈的順應,是無力改變生活時的自我安慰。事實上,能夠遙控自己的生活,這始終是我心中一個無法釋懷的情結,一個夢想。那樣的生活我們誰也沒有經曆過,焉知它不會更好?

我相信你

寒假結束,我擠上了返京的列車。

我整理了一下皮包,把它塞到座位下麵,坐下來打量我周圍的人——一個中年男子及一個衣冠楚楚的婦女,兩個民工打扮的人,正在低頭翻著幾本破舊的雜誌。他們都漠然無視我的到來。最後我的目光落在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小夥子身上,小夥子白皙、幹淨,看上去挺英俊。他微笑著朝我點點頭,我也朝他點了點頭。

氣氛很沉悶。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呢,要是光這麼幹坐著可真讓人受不了。我試著打破這種僵局,從皮包裏拿出幾個蘋果散發給周圍的幾個人,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兩個民工更是用警惕的目光望了我一下,然後堅決地低下頭去。我很尷尬。小夥子卻伸手接過我的蘋果,笑著說:“謝謝你。”我感激地說:“沒關係。”

於是就和那小夥子說起話來。小夥子不僅善解人意,而且善談,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火車漸漸駛進一個小站。我到廁所裏解手。而當火車重新開動的時候,小夥子已經下車了。我實在有點兒遺憾。

過了一會兒,我想拿條毛巾擦擦汗。朝座位底下一看,皮包不見了。我嚇出了一身汗,問誰看見我的包了。中年男人懶洋洋地說:“坐你對麵的那個小夥子大概拎走了吧。”我的頭嗡地一下大了,腦子裏立刻閃過了父母已經重複多遍的兩個字:輕信。但我的怒火馬上轉移到這幾個人身上:“你們怎麼不攔住他?”剛才我曾從包裏拿蘋果給他們,雖然他們沒有接受,但他們起碼知道那皮包是誰的呀!

沒有人回答我。他們冷漠地坐在那兒,無動於衷。中年婦女用好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好像我提的問題很怪。我知道他們的沉默裏可能包含著對我如此衝動的鄙夷——你們剛才不是還談得熱火朝天嗎?素不相識的,你就敢肯定他不是在騙取你的信任?!

但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票!”列車員向我伸出手來。我說票放在皮包裏,皮包被一個狗雜種順手牽羊牽走了。沒等我說完,列車員就哼地一聲打斷了我:“算了吧,甭來這套,你跟我來!”列車員把我帶到車廂後麵,麵無表情地說:“補票!”我說我的錢也放在皮包裏一同丟了。列車員說你倒挺嘴硬啊!我賭咒發誓說我確實是買了票的,請列車員同誌相信我這一次,不信你可以翻翻我的身上,確實是一分錢也沒有了。列車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說:“相信你這一次,對!我信你可誰信我呀。沒錢也敢上火車,膽子不小。得了,放你這一馬,下站你給我痛快下去。”

我被趕下了車。風從我的身旁呼嘯著掠過,在這個荒涼的小站上,我孑然一身,四顧無人。我蹲下身,捂著臉哭了。

“小夥子,怎麼了?”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從淚水中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巡路工。他的臉很和善——可再和善的臉又有什麼用呢?小夥子倒和善,卻是個騙子;列車員長得也不錯,但他卻認為我是個騙子!

不過,我還是哽咽著說出了自己的處境。

“喏!”四張十元錢的票子遞到我的麵前,“這些夠不夠回去的路費?”以夕陽為背景,老人並不高大的身軀四周鑲滿了金邊,“像你這樣的情況我遇上四五次了,每一次我都借了錢,有還的,也有不還的,但這一次,”他頓了頓說,“我仍相信你!”

我仍相信你。就是這簡單的幾個字,讓我在萬念俱灰的時候,看到了一束強烈而有力的光!

深深一躬

上海郊外的一個別墅小區裏,有一位老花匠。老花匠每天種花、澆花、修剪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為之服務的,是這個城市裏最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那些人腰纏萬貫,一呼百應,每天開著轎車往來於城市中心和這個別墅群之間。那些人腳步匆匆,左右著上海前進的步伐。老花匠則不緊不慢,穿梭在花叢之間,樹枝之下。他向西裝革履、高貴優雅的先生女士們微笑、點頭,甚至還和他們打招呼,那些人很有禮貌,對他的問候總是報以矜持的微笑。但老花匠明白,自己和人家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忙些什麼,想些什麼,自己隻是一個從鄉下到城裏來打工的人,沒資格認識他們。自己隻要照料好每一塊泥土,讓泥土上的鮮花愉悅那些匆忙的人,這就足夠了。

有一天,老花匠倒在了泥土上。他得了急病,昏迷過去。保安趕緊報告物業公司的經理。“老花匠病了,需要送醫院,現在他身上沒有一分錢,請大家伸一把手吧!”小區的廣播裏立即播出了這個消息。一些門打開了,一些急匆匆的腳步停下了,就在等救護車的幾分鍾裏,一張張票子揣進了老花匠的兜裏。

幾天後,老花匠順利出院了。從鄉下趕來的女兒把他扶回小區。那些衣冠楚楚的業主,見到他,依然矜持地對他笑笑,和他擦肩而過。但老花匠感到自己和他們不再有距離。他找到物業經理,找到保安,要謝謝那些解囊相助的人。可是,沒有人能提供一份名單。顯然,他也不能挨家挨戶敲開門去詢問。

女兒攙著老人,徘徊在小區的樓群之間。天色漸晚,燈光亮起來了。昏黃的、明亮的,整個小區星星點點的光亮,晃在老人的臉上。他在每一棟樓前停下,認真地站好,深深地彎腰,鞠躬!

看到了什麼

單位裏招聘,四個參加最後麵試的年輕人來到會議室。幾位公司高層坐在對麵,一個個提問題。“哪所大學畢業的?”“學什麼專業?”“你的特長是什麼?”都是些比較常規的問題。

麵試馬上就要結束了。坐在最中間的董事長突然笑著說:“在會議室裏待了這麼半天,給我講一講,你們在這間屋子裏都看見了什麼?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第一個年輕人說:“這屋子裏有我們四個麵試者,你們五位老總,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兩個煙灰缸、兩個果盤。”高層們都笑了。

第二個年輕人想了想,說:“有一個掃帚放了裏邊的牆角,不太符合這裏的環境。應該拿走。”高層們頻頻點頭。

第三個年輕人說:“我們幾個人中,我是唯一一個穿休閑裝,沒穿西服的,但他們的服裝顏色也各不相同,這證明,不僅僅是我想與別人不同,其實,每個人都想與別人不同。”不錯,高層們交頭接耳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