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避雨(1 / 2)

冊妃之禮被取消,董鄂福晉回到長春宮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窩在暖閣中練字,卻還是心緒難寧。

瞧見主子這樣,長春宮上下人等自是提著精神,加倍小心伺候著。

午後乾清宮送來冊封的聖旨,機緣巧合,這原本禮部會同內務府準備了近三個月的冊妃大典就被這簡簡單單一封黃綢聖旨所代替。偏偏董鄂福晉受了氣還不能露一點委屈出來,隻得含笑接了聖旨。

所幸聖意如山,雖說沒了那繁文縟節的冊妃大典,但這董鄂福晉總算是進階一級,成了宮中妃嬪之首的——寧妃娘娘。

許是為了寬慰彌補寧妃,乾清宮那邊又特意賞下了一對嵌玉赤金如意,給寧妃做安枕之用。

聞聽這個消息,寧妃的臉上才現出幾絲笑容,擱了筆,朝暖閣內服侍她添墨的我道:“若萱你去內務府走一趟,把恩賞領回來吧。”

寧妃心情不好,幾個時辰了,屋子裏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實在壓抑的很。我聽著讓我去內務府,趕忙屈膝應了。

屋外頭烏雲陣陣,雷聲由淺及深滾滾而來,眼瞅著就要下大雨了。我出門時太過著急,竟忘了帶把油綢傘。索性內務府離長春宮也不算遠,我咬咬牙,加快了步子,但願能在下雨前趕回長春宮去。

懷抱著黃紙固封的錦匣子,我提步走出內務府的宮門。天空還未落雨,我不由鬆了一口氣:這樣冷的天,若是被淋成落湯雞,那可不是好受的。

誰知,天不遂人願。才走到鹹和右門,大雨毫無征兆的傾盆而下。黃豆大小的雨點兒砸在我的身上,不過須臾,外頭的衣服便已經濕透了。我也顧不得許多,忙把最重要的錦匣子往懷裏一塞,低著頭,撒開腳丫子就往隆福門那邊跑去。

隆福門是乾清宮的右側門,門樓前是一排碧瓦連廊。現下這樣的情景,若是冒雨回長春宮,懷裏的錦匣子遲早會被打濕,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也隻有先到隆福門那躲會雨,待雨歇了,在回宮去。

待我趕到隆福門前,卻是一愣。連廊下,站著一個欣長男子,看樣子也是突遇暴雨,被迫停住了腳在這躲雨的。

我走近看清楚那男子長相後,趕忙屈膝行禮:“奴婢見過簡貝勒,貝勒爺吉祥。”

簡貝勒——愛新覺羅·濟度,是鄭親王濟爾哈朗的次子。十四歲受封為多羅貝勒,被孝莊選中,入宮隨侍順治念書,常常出入於乾清宮與上書房,與順治帝的感情也是諸兄弟中較好的。

宮中對這位簡貝勒並不陌生,據說他氣度謙和,平易近人,可是這眾多宮女口中的選擇良偶佳婿目標。

想到這,我忍不住抬頭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英眉劍目配上古銅色的皮膚,高挺的鼻梁下一雙紅潤嘴唇著實性感,放到現代,算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運動型帥哥。

“起碦吧,你好像是長春宮裏的宮女兒?”聲音略顯低沉,有著和相貌不一般的成熟感。

幾次宮中內宴倒是見過這位多羅貝勒,卻不想他記性如此好。我點點頭:“奴婢長春宮若萱。”

雨淅淅瀝瀝絲毫不見頹勢。屋簷上的雨水一滴一滴連成珠子墜落在地上,濺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從前父母工作忙,每次下雨都會忘了給在學校裏的我送傘,久而久之,我便開始討厭下雨天,隻覺得它潮濕陰冷,不如太陽照在身上暖和。

這雨一時半刻怕是下不完,簡貝勒挺著身子望向遠方,目光深邃不知在想寫什麼。

連廊狹小,我還是刻意和簡貝勒保持著安全距離。閑著無事,我便雙手環抱著肩膀,半依靠在宮牆上,踮起腳尖在地麵上劃圈圈,打發時間。

“啊秋!”我的一個噴嚏聲吸引來了簡貝勒的注意。

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淋著雨一路狂奔,隻怕現在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忙揉了揉鼻子,又把額前的劉海給捋好,這才朝著簡貝勒尷尬一笑。

不想,這簡貝勒卻是絲毫不在意,目光落在我濕漉漉的外衣上。然後他解下自己披著的墨色狐毛大氅,上前幾步,就要替我披上。

我被他這個舉動給瞬間驚呆了,大眾情人簡貝勒居然要把自己的大氅脫下來給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兒。腦子不可置信的打了一個激靈,我本能的往後退縮了幾步。

簡貝勒瞧著我這樣,卻是笑了起來:“冬雨陰冷,姑娘你的衣服都被打濕了,若是著了風寒,隻怕沒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了。眼瞧著就到年根兒,姑娘可不想拖著病氣過年吧。濟度這一披墨狐大氅可是漠北所得,輕易可不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