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春宮(3 / 3)

秋兒在家是定過親的,定的是漢軍旗佐領章京家的公子,如今也在宮裏作侍衛。兩人同在宮中當差,對方隔幾日就帶些宮外的小點心來給秋兒,長春宮裏的人也是見怪不怪了。

瞧著秋兒一臉嬌怯害臊的樣子,我也就住了口,不再打趣她,。

門外傳來兩聲輕微的叩門聲。我起身去開門,叩門的是長春宮的四個小宮女:金蝶兒、銀蝶兒、茜雲和翠雲。

她們見是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打首的金蝶兒道:“我們今日來遲了,還望若萱姐姐不要怪罪。”

屋外天冷,我把她們先讓進屋子,掩了門,這才道:“倒也不算遲,主子還沒醒呢。”

她們四人聽我這樣說,這才鬆了口氣,見秋兒也在,忙上前與秋兒見禮。

秋兒早已經把棗糖糕收好了,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糖屑子,抬眸瞧了四人一眼,吩咐茜雲和翠雲道:“你們倆去小柴房打些熱水來,瞧這時辰,主子隻怕就要起了。”

我將把地上的棉花褥子折好了,放在一旁。眼角瞥見我身側的站著的金蝶兒正輕輕跺著腳。這樣冷的天,她外頭隻罩了一件春綢的棉絮襖子,難怪會凍得發抖。

夾了幾塊銀屑炭在將息的火盆子裏,拿了一把竹骨扇子輕輕扇了會,這才感覺到有暖意慢慢散出來。我把金蝶兒拉到火盆旁,金蝶兒感激朝我一笑,蹲在火盆前,伸出手來取暖。

“這樣冷的天,你怎麼也不知道加件厚實點的衣裳。這棉絮襖子還是入秋的時候,內務府一齊做的吧?”我抬眸看這金蝶兒一眼,問道。

金蝶兒麵露窘色,頭微微一低,搓著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秋兒和銀蝶兒也圍著火盆蹲了下來。還是銀蝶兒開口道:“金蝶兒本來是有幾件滾了毛的襖子的。隻是上次會親的時候,都叫她額娘帶出宮去了。”

金蝶兒本姓那拉氏,隸屬內務府三旗。她阿瑪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一家五口人都隻靠她額娘幫人漿洗衣服度日。金蝶兒是家中的長女,入宮之後每個月的月俸都會悉數交給她額娘補貼家用。有時就連宮裏給宮女們做的衣裳鞋襪,她也會偷偷塞給家裏。

“你把那些滾了毛的襖子都送家去了,那冬日還長,你怎麼得熬下來呢?”秋兒側過臉朝金蝶兒問道。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額娘的手整天泡在水裏,皮肉都已經爛開了,再不能幫別人漿洗衣服。不漿洗衣服就沒有銀錢得,沒有銀錢怎麼養家糊口。我總不能眼見著一大家人凍死在街頭。所以我就讓我額娘領了那幾件襖子去當鋪換些銀子,好賴把這冬天捱過了再說。”說到傷心處,金蝶兒任那淚水順著臉頰流到嘴角,也顧不上去抹。

我掏出絹子來,輕輕替金蝶兒把眼淚擦了。

秋兒看不過去,憤憤道:“那你阿瑪呢,男子漢大丈夫的,憑什麼要你額娘一個女人賺銀子養家。你阿瑪就不該出去找個正經營生嗎?”

“我阿瑪說他丟不起這個臉麵。隻說在關外的時候,家裏老祖宗是葉赫部的貴族,祖上還襲過前明的爵位呢。現在讓他出去謀營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金蝶兒說的頗有些無奈:“就為這事,我額娘也不知道和他鬧了多少回。”

“這大明朝的江山都沒了,你阿瑪還惦記著前明封的爵位呢!咱們大清入關這可都八年了,這關外和關內比能嗎?北京兒可不是關外頭風大沙大的盛京。”秋兒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