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把窗戶關嚴實了,又往銅手爐裏加了幾塊炭火。走到床邊,從小櫃子裏拿出個紅木匣子來,在裏麵挑了對赤金點翠的蝴蝶釵子,取了一根戴在自己發髻上,把另一根遞給了秋兒:“既然是主子的好日子,咱們也打扮得喜慶些,沾沾喜氣。”
秋兒笑著接過了,抬手輕輕簪在鬢邊:“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我們口中的主子就是這長春宮的主位娘娘董鄂福晉。雖然也姓董鄂氏,但這董鄂福晉卻不與我同旗,、她阿瑪是襄白旗下的佐領。
看慣了清宮戲的現代人,總會慣性的認為,縱觀清代一朝**中女人的等級不外乎就是妃、嬪、貴人等等,我也不例外。但是當我真正進宮之後,卻發現事實並不是這樣的。順治入關後,清廷卻依舊保持著關外的舊曆,宮裏的妃嬪隻分為三個等級:妃子、福晉和格格。至於電視劇裏那些繁複的名號,那都是老康之後的事情了。
走上白玉石砌成的台階,我和秋兒輕輕推開朱漆雕花木門。踮著腳走進屋子裏,我輕聲喚了一句:“淺碧。”
坐在暖閣門檻前地上的淺碧機敏的抬起頭來,見是我們,忙站起身來,喜道:“若萱姐姐,秋兒姐姐。你們來了!”
屋子四角放著月白色軟煙紗的宮燈,溫和的光亮打在淺碧的臉龐上,精致的小臉透著濃濃的倦意,一雙大大杏眼下泛出淡淡的烏青。想來是一夜沒有睡好了。
我把懷裏捧著的手爐塞給她,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她小聲些,別把暖閣裏的董鄂福晉給吵醒了。
淺碧朝我吐了吐舌頭,把暖爐埋進懷裏。伸手輕輕挑開隔著暖閣的撒金花湖綠杭綢簾子,側耳聽見暖閣內沒有什麼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朝我一笑。
秋兒上前笑道:“好了,看你的樣子,怕是一夜都沒有合眼。快回偏殿去歇歇吧,待會可是有得忙了。”
在正殿守夜的差事是最難熬的,一夜基本不能睡。得時刻注意著暖閣裏的動靜,這起夜幾回,喝了多少水,咳嗽了幾聲都得記下來,每日按時來請脈的太醫都是要問的。而且主子若是渴了餓了,你還得起身伺候著。
淺碧打了個哈欠,也不推辭:“我實在是困得不行了。那我就先回偏殿去,這裏就交給兩位姐姐了。”
送走淺碧,把殿門慢慢掩上,秋兒拉著我靠著牆坐下,地上墊著床棉花褥子,也不覺著冷,這是專門給守夜的準備的。
秋兒隔著簾子瞅一眼暖閣,然後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來。攤開來看,裏麵是切得整整齊齊的棗糖糕。秋兒把油紙包往我麵前一遞:“還沒到用早膳的時辰,先吃一塊掂掂肚子吧。”
我也不客氣,拈起一塊放進嘴裏,齒頰留香,說不出的好吃:“你這糖糕是哪裏來的?我記著這幾日小廚房可沒做棗糖糕。”
“是我額娘托人從宮外給我送進來的。”秋兒低著頭,給自己也拿了一塊。
我搖搖頭,一臉的不相信道:“你盡扯謊。這宮城裏門禁森嚴,又沒到會親的時候,哪裏能私下傳遞東西進來。快說,這棗糖糕到底是誰給你的?”
秋兒臉色一紅,抓起一塊棗糖糕就往我嘴裏塞,小聲急道:“你這人,有東西吃還堵不住你的嘴。早知道我就不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