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穿(2 / 2)

秋兒把手中冒著熱氣的茶盞遞給我,順勢端了麵錦杌子在我身旁坐下:“正說著明天咱們主子冊妃的事情呢。這可是大清入關後第一次冊妃,也不知道禮部和內務府預備著怎麼辦。”

“是呀。主子如今懷著身孕,太後娘娘親自下旨冊封,這可是多麼大的臉麵。”比之秋兒和淺碧,留香就顯得有些沉默寡言。但卻也掩飾不住她內心的欣喜。是了,哪個做奴才的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在宮裏頭有地位和臉麵,這樣自己在宮裏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這明日一過,咱們可就得改口,叫主子寧妃娘娘了。”秋兒一笑起來,眼睛就隻剩下一條縫了:“對了姐姐,咱們宮裏就數你最有學問了。你說說,萬歲爺為什麼單把這個‘寧’字賜給主子做封號呢?”

“寧,安也。可指寧靜的意思。古詩裏就有‘寧坐窗前待花發’這樣的句子。我想萬歲定是覺得主子靜怡可人,嫻靜端麗。所以才會特意擇了這個‘寧’字給主子。倒也貼切的很。”坐在這火盆旁,懷裏又捂著個手爐,身子覺得暖和多了。

隱約聽見宮門外打更人的梆子響起,該是二更了。把懷中的手爐遞給秋兒,我緩緩站起身來。收拾好自己的被褥,從雕了海棠花的紅木架子上取了銅盆,推門就要去耳房後麵的小柴房裏灌了熱水來浣麵梳洗。

秋兒忙攔住我:“哪裏用得著為這個出去一趟。”說著,提起一個錫壺朝我道:“早給你預備下了。”我用指尖碰了碰這錫壺的外壁,倒還是滾燙的。朝秋兒道了聲謝,便就著這壺裏的熱水梳洗了。

把耳朵上一對珍珠耳鐺卸下來塞到枕頭底下收好,我攏了攏鬢角的碎發,趿著腳上一雙素粉色的平底繡鞋走到窗前,輕輕將窗子推開一條縫,回頭邊整理著床褥,邊朝說笑著的秋兒和留香道:“天色也不早了,歇了吧。若是明日起遲了,少不得又要聽劉嬤嬤一通排喧。”

兩人點點頭,秋兒把手上的才脫下來碎花杭綢棉絮襖子疊了:“姐姐這臘月裏開窗戶的習慣可真是特別,若是旁人,這屋外頭那樣的冷,早把窗戶掩得嚴嚴實實的了。”

我淡淡一笑,不多言語。我要是和她們說這是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她們怕也是聽不懂。

屋內隻留著一支羊脂蠟燭,我平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睜大了眼睛盯著綠漆橫梁上繪著的牡丹群芳圖來看。明代宮廷崇尚奢靡之風,連在殿宇房梁之上所繪的也多是富貴華麗之景。

那色彩絢爛的重瓣牡丹看得我有些眼花繚亂,索性閉上眼,掰起了手指。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年了,三十六個月,一千零九十五天。早就從當初的恐懼和驚詫轉變成了現在的適應。想到自己的穿越經曆,我不由一陣苦笑。

從大學開始戀愛了五年的男友從大洋彼岸飛回國內陪我一起過春節。這讓孤身一人在外打拚的我很是開心。春節公司加班不能回老家過年,我心中自然是滿腹的牢騷不滿。男友專程回來陪我,倒是讓我不能回家陪父母的鬱悶緩解不少。

接機那天,從不塗脂抹粉的我花了半個小時畫了個淡妝,特意穿上以前男友為我買的紫色羽絨服,雖然樣式已經過時了。

臨出門前,把脖子上戴著的一塊玉佩給掏了出來——這玉佩是他出國那天送給我的,他貼身戴了很多年。放到唇邊輕輕一吻,想著再過一個小時就能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心裏就忍不住欣喜雀躍。

開著自己那輛二手車趕往機場的途中,哪裏想到會在十字路口時遇到醉駕。他一個急轉彎,橫衝直撞的朝我奔了過來。就這樣,我被撞飛了出去。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離奇的穿越到了——清朝!

現在是順治七年,我在這個時空裏占據著的這具身體本名叫做董鄂·若萱,是正白旗一等阿達哈哈番巴度的幺女兒。穿越來到順治朝後,在董鄂府短暫待了一陣子,就應召被選入宮做了使女。還好董鄂氏夫婦很疼愛這個幼女,特意從宮裏請了教習嬤嬤到府中教導禮儀規矩。這才讓我這個初來乍到的現代人慢慢熟悉了這三百多年前的清代生活。

翻個身子,我側過臉去,習慣性的把食指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指尖微涼,隔著貼身的小衣輕輕把胸前的玉佩握在手裏。左霖送給我的玉佩被留在了那個時空裏,我重新尋了一塊大小差不多的戴著。

呼吸著三百多年前的空氣,這個時空已經由陌生變得熟悉,有時熟悉到讓我忘了自己叫林莫華,覺得自己就是生活在這清初年間的董鄂·若萱。

眼角滑落的淚殷濕了繡著萱草的枕頭,像無處釋放的情愫慢慢暈開來。我的手鬆開那玉佩,伸出厚厚的褥子,反手將臉上殘留的淚水兒狠狠的抹了。林莫華!從知道自己來到這沒有辦法再回去的那一刻起,你不是就對自己說過,要忘掉過去,好好代替這個身軀原來的主人繼續活下去的嗎!

想著自己明日還有許多的活計要做。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數著羊慢慢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