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堡是個地名,這兒沒有什麼古堡,也沒有一戶姓張的。延續了不知多少年,村民也早就忘了這“大張堡”出自何處,由何而來。比較有信服力的說法,是這村子的地理形狀。大張堡地處軒國西北邊界,與偌大的濟蒼山脈緊緊相依。村子三麵環山,一麵環水,隻有一條土路混個破橋通向臨清城。一堆廢話過後,重點是村子裏有個草堂,草堂便是小寡婦的家。
這草堂本是村裏祖輩供著的土地廟。後來村民們大多不再從地裏刨食吃,也就漸漸破敗了下來。直到小寡婦帶著個嬰兒來到村裏,說想一直住下去。眾人看她們身後無尾,又孤兒寡母的很可憐便幫著把草堂修了修,成了一戶農宅。再後來,村民們知道了這小寡婦喚作竹宣,而且有些武功。平日裏也不跟著村裏的閑婦們縫衣嘮嗑,反而帶著跟細黑棍子上山打獵。獵物不多,但也足夠母子倆吃穿用度。再加上村民樸實,接濟著這日子便一年年過了下來。
可今兒個,這故事聽著就有些曖昧了,孤兒寡母的婦道人家,上山打獵沒帶回野物,反而帶回個男人。不過俗話說“遠看玉如意,近看一坨稀”。草堂裏的氣氛別說曖昧了,連點愛心都欠缺。
屋裏一共兩張椅子。一張坐著個女子,粗布黃衫,灰皮蠻靴。一頭烏黑長發隨意束於頸後,隨意的捧著碗湯水慢慢喝著,仿佛屋裏的詭異與自己完全無關。正是那小寡婦竹宣。
另一張椅子上趴著條狗。鄉村常見的白底黃花土狗,直立著耳朵吐個舌頭。眼睛專注的看著牆角,看樣子比那寡婦還要認真些。
牆角還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男孩。
男人一身獸皮粗製的衣褲,頭發黏黏的貼在頭上,一側臉頰滿是鮮血。此時他正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在背後捆了個結結實實,滿臉無奈的看著麵前的小男孩。
男孩約六七歲大,本就瘦小的身體上卻套著寬大的皮衫,相貌普通,隻是那雙眼睛明亮清澈,透著股機靈勁。男孩同樣盤坐在地上,好奇的看著對麵的男人。
兩人中間放著一方散開的布包,裏麵有一些幹糧,幾件衣服,一雙布鞋,一個圓球樣的東西和。。一個耳朵。
男孩瞪著雙好奇寶寶的眼睛首先發問:“為什麼?”
男人看了看自己那扔在地上的耳朵,看了看座上若無其事的女人,無奈的說道:“我才該問為什麼,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掉的可不一定就是一個耳朵了。”
小寡婦撇了他一眼,仍舊沒有發話。
那男孩撇撇嘴,有些不滿的說道:“別裝了,你蹲林子裏看我們也不是一兩天了,連它都知道。”說著回頭衝花狗比個鬼臉,扭頭對男人繼續道:“我是問你對我家什麼這麼感興趣。”
男人對這小屁孩的大人模樣毫不奇怪,因為他的確已經在村外的林子裏偷偷觀察這草堂十幾天了。他不僅知道這小孩很機靈,還知道他叫何諧,是那小寡婦的兒子。隻是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男人又看了看那女人,發現她對自己依舊無視,明白她是真將這事交給兒子處理,隻好坦然說道:“我是山裏的獵戶,早年娶了房婆娘讓熊瞎子拍死了。又一次在山裏打獵見過姑娘,看姑娘長得好看就尋過來,想有機會認識姑娘。”說完又看向那女子,滿懷希翼的目光卻迎來小寡婦翻來的大白眼。
何諧也注意到母親的鄙夷,伸手把布包裏的東西一樣樣裝回去。然後微笑著用稚嫩的聲音無情的打擊著苦命的獵人:“其實這事誰也不怪。我雖然沒見過我爹,但能生出個我,想來也比你強多了。你雖差些但不算壞,躲那麼老遠還得看得見也夠難為你的。所以,你還是回吧,這耳朵趁熱找人接接興許還能粘回去。”微笑立刻又轉為陰笑,立起大拇指,向後指了指那隻花狗:“不然隻能給芙蓉嚐嚐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