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迪”號、“阿薩馬·馬魯”號、“東北”號運送的分別是來自中國、日本和朝鮮的難民。所有這些難民可以分為五類:第一類是外交官員和使領館人員;第二類是內地的神職人員;第三類是新聞記者;第四類是加拿大人;第五類是拉丁美洲人。東方人經常會說“內地”,而我所說的“內地的神職人員”,是指那些居住在國家中部地區而非沿海城市的神職人員。那些神職人員既有天主教的,也有新教的,他們的數量非常龐大。除了這五類人之外,船上還有一些商人。瑞士日內瓦的國際紅十字會負責協調有關戰俘交換過程中食品和醫療問題的具體細節。
一個美國青年來到“維迪”號與朋友道別,他在朋友的小屋裏喝酒喝多了就沒有離開,這讓他成了偷渡者。當我們在長江口上經過最後一艘客船時,日本人發現了他。也許再多藏一個小時,他就可以隨我們返回美國了。最終他從我們的船上被帶到那艘客船上,然後被帶回上海去了。有關他的消息,我此後再也沒有聽說過,不過我知道,日本人不會輕易放過他。
在戰爭爆發之前,“維迪”號是一艘航行在意大利與東方各國之間的頂級意大利班輪。駕駛它的是大約300名意大利水手。珍珠港事件後,“維迪”號航行到上海時,遭到日本人扣留。盡管這種大噸位船隻讓日本人羨慕不已,不過,由於意大利與日本同屬於軸心國,所以日本無法將其霸占。自從“維迪”號被用來運送日本占領地區的美國人,船上的一支日本海軍小分隊和對外辦公室的官員,就開始對它發號施令。不過,通常日本人隻待在他們的區域內,所以我遇到他們的機會非常少。顯而易見,與對待日本的態度相比,船上的意大利船員對待乘客更加友好。在船啟航後不久,我包廂所在甲板的意大利乘務長就對我們說,他一點兒也不喜歡日本人,並表示希望意大利在戰爭中支持我們。
幾個月後發生了一件事。在這件事情中,“維迪”號上的船員,證實了那個乘務長所言非虛。1943年9月8日早晨,當意大利退出戰爭的時候,一件事情引起了被關在上海浦東工廠裏的美國人的注意。原來,停在近海處的“維迪”號慢慢地改變姿勢,站在主甲板上的意大利水手大聲地向那些美國人呼喊,並不停地揮手。被關在監獄裏的美國人聽到呼喊聲後向外看去,驚奇地發現這艘意大利輪船在泥濘的港口裏向側麵倒下去。意大利船員從意大利的電台得知他們的國家已經退出了戰爭,於是馬上將船體裏的閘門打開,將船體鑿漏。日本人得知此事後,立即火冒三丈。他們非常後悔沒有將這艘船搶過去,否則美國潛艇襲擊給他們造成的損失,就可以得到彌補了。短短幾分鍾後,一艘日本的驅逐艦就飛快地向“維迪”號衝過去。不過它來晚了,“維迪”號已經向側麵傾倒了。意大利船員抓住橫欄,對著岸上被囚禁的美國人歡呼。日本驅逐艦的指揮官命人將那些意大利船員帶走了,此外,他還派一名日本衛兵站在“維迪”號的甲板上。那些意大利船員被關押起來,並且被關了很久。
後來,為了緩解船運的壓力,日本人想方設法把“維迪”號打撈起來,還打算將其帶回日本維修。但是,一架單獨行動的美軍飛機讓日本人的美夢徹底覆滅。那架飛機隸屬於昆明第十四航空兵團,它飛到“維迪”號所在的地方上空,之後投下幾枚炸彈,把“維迪”號炸翻。
新加坡的近海是運送我們這些戰爭難民的“維迪”號停靠的第一站。我們抵達那裏後,“阿薩馬·馬魯”號也到了。在“維迪”號出發前,它就已經出發了,之所以晚到,是因為它去香港接了一些戰俘交換名單上的美國人和加拿大人。從新加坡開始,兩艘船以可以互相喊話的距離並排沿著西南亞洲的海岸航行,直到位於非洲東海岸的洛倫索馬克斯。那是位於葡萄牙殖民地莫桑比克最南端的一個小港口。
由於所有的交戰國都已經允許這兩艘船安全通過,所以它們都做了非常明顯的記號,即便在晚上也能很容易分辨出來。這就可以保證交戰雙方的潛艇指揮官不會把它們當成敵人的船艦。這兩艘船從上海到非洲大約航行了一個月。在這段時間裏,我們隻看到過一艘貨船,那是在印度洋看到的;在離開新加坡後,它們穿過了荷屬印度洋的危險水域和珊瑚海。就是在珊瑚海,美國海軍擊敗了日本海軍,取得了最值得紀念的勝利。在多年之後,那場戰役可能會被評價為阻擊日本侵略澳大利亞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