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維迪”號剛剛抵達赤道時,幾個年輕的乘客打算舉辦一場慶祝活動,讚美一下海神尼普頓。這種活動具有悠久的曆史,一般包括修理胡須、剪頭發、在水中憋氣等多種儀式。後來慶祝活動被迫中止,因為我們聽說“維迪”號穿過赤道的地方,離被日本人擊沉的美國巡洋艦“休斯敦”號沉沒的地方很近。“休斯敦”號被炸後,帶著船上的六百多名船員中的絕大多數一起沉沒了。在遠東地區的各個港口,它與它的姐妹艦“奧古斯塔”號的名聲非常響亮。
隨著船離日本越來越遠,乘客們的心情越來越愉快。但是有一天,吉爾曼主教,他是教會的發言人,在布道時無意中提到了日本。大家聽到了,無不異常緊張。一些乘客擔心,船上的日本軍官聽到吉爾曼主教的言論後,可能會大發雷霆,於是勸說他向日本人道歉,即便不道歉,至少也要做一個必要的解釋。不過,吉爾曼主教拒絕這樣做。
由於生活無法自理,所以在船航行不久後,我就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沒有護士照顧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的朋友D.J.麥克萊肯醫生決定招集一些誌願者來照顧我。有八個年輕的教會護士表示願意這樣做。她們是:紐約市的日內瓦·米勒女士、伊迪絲·梅爾斯女士、伊莎貝爾·海明威女士、密歇根州巴特爾克裏克的維拉·英格森女士、伊利諾伊州盧明頓的羅斯·丹納女士、馬薩諸塞州波士頓的海倫·狄茲尼女士、加拿大馬尼托巴省薩默塞特的畢烏拉·拜恩斯女士、加拿大安大略省查塔姆的愛琳·莫爾女士。此外,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塔比諾的堂·法瑞斯先生在旅途中提供了很大幫助。登船之前,他在山東省的齊魯大學研究鄉村生活。他每天都會來到我的包廂,帶我到甲板上去,讓我在那裏曬太陽,吹海風,我衰弱的身體因此康複得非常神速。
上麵提到的那些年輕的女士都曾在中國內地的教會醫院工作,個別人所在的地區甚至離海岸線有上千英裏遠。當日本人入侵,將她們所在地區的領土占領後,她們的工作也沒有中斷。她們在保護原有的財產或照顧中國病人時,都經曆過艱險。日本在占領某些地方後,不但將那裏的醫院強行關閉,還把中國的患者全部扔到大街上。在山東的一個醫院,日本人把護士關在醫院裏很長時間,並禁止她們出入。醫院裏的食物越來越少,她們差不多連飯都吃不上了,一些忠誠的中國員工將蔬菜和大米偷偷地運進去,救了她們的命。也有一些地方的護士處境好一些,日本人沒有侮辱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士全部來自美國和加拿大的公益服務組織,她們中的大部分打算以後再次來到中國,前往國民政府控製的地區,繼續從事她們的工作。
我曾聽《新聞周刊》的格溫·杜女士說過,日本士兵在占領香港時,用刺刀將英國和加拿大的士兵刺殺,開槍打死打算進入醫院的英國醫生以及強暴醫院護士的種種獸行。當時她正在香港。很明顯,類似的暴行並沒有出現在華北地區。
當“維迪”號和“阿薩馬·馬魯”號進入洛倫索馬克斯的港口時,這兩艘船上的乘客都非常激動,心情也輕鬆了很多。這是大家第一次體會到激動和放鬆的感覺。葡萄牙是中立國,所以受其控製的洛倫索馬克斯成為了東非海岸線上可以接納交戰雙方的港口。在這裏,我們看到了美國和英國國旗。這是自珍珠港事件後,我們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國家的國旗,雖然它們被掛在一些破舊生鏽的輪船上,並未飄揚在美輪美奐的郵輪上,但這就能夠讓我們開心不已了。港口裏停泊著幾艘英美兩國的油輪和貨船,船上的人認出我們後,立即用汽笛發出勝利的信號,隨著汽笛聲響起,船上的軍官和船員也都歡呼起來。同時,汽笛聲在整個港口和四周的小山上回蕩,這是最強烈的慶祝方式。我們發現,我們終於要脫離那些野蠻人的魔爪,重新獲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