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康熙年間,山東淄博有個秀才,名叫蒲鬆齡。他從小特別聰明,十幾歲就中了秀才。鄉親們都以為他一定會金榜題名,但是,他之後一次又一次地參加考試,每次都名落孫山,直到五六十歲也沒中舉人。蒲鬆齡家裏很窮,添了幾個兒子之後,時常揭不開鍋,沒辦法,他隻好到附近姓畢的財主家私塾裏教書,掙點錢補貼家用。
每到休息的時候,蒲鬆齡為了消磨時間,就開始編寫他喜歡的鬼狐花妖故事。這些故事很神奇,很有趣,大夥兒一個勁兒催著他寫,剛寫出一篇,就被人搶著去讀了,他的名聲也越來越大。
蒲鬆齡的東家畢財主有個親戚叫王士禛,是當時朝廷的大官,老家的人都叫他王尚書。王尚書讀了蒲鬆齡寫的小說,特別感興趣,一直想見見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蒲秀才。
有一年,王尚書從北京回家探親,順便到畢財主家來拜訪。一閑聊,才知道蒲秀才正巧就在畢家私塾裏當老師。他喜出望外,邀請畢財主和蒲鬆齡一起喝酒。
三個人在酒席上聊得特別開心,王尚書和蒲鬆齡彼此都很佩服對方。趁著酒勁兒,王尚書心裏一動:這個蒲秀才能寫出這麼好玩的書來,一定是個聰明人,我得考考他。
王尚書偷偷往地上瞄了瞄,一隻大黃狗正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流著哈喇子啃雞骨頭呢,嗬,好機會啊。
王尚書衝著畢財主就嚷嚷起來了:“老弟,桌子底下這是什麼玩意兒啊,一拱一拱的!必是一隻狼!必是一隻狼!快快快,叫人趕快把它拉出去!”
王尚書心裏很得意:我這是在罵蒲秀才的東家“必(畢)是一隻狼”呢,看他能不能聽出來。
“一隻狼?不能啊,這大白天的,哪來的狼啊!”畢財主趕快抹抹油汪汪的嘴,往地上看,“王兄,這分明是隻狗啊,你眼花了?哦,醉了,醉了,你的酒量太差了!”
“嗬,真是個草包!”王尚書心中暗喜,轉過臉來盯著蒲鬆齡。
蒲鬆齡其實早就聽出了王尚書的弦外之音,心想:這王尚書太不厚道了,哪能拐著彎兒罵我們東家是狼啊?還京裏來的大官,這也忒不像話了。不行,得替東家出口氣。
他微微一笑,轉過頭來,端起一杯酒:“來來來,尚書大人,學生敬您一杯,久聞您學識淵博,天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您也有不明白的事兒啊!”
“哦?我有什麼不明白的事兒啊?”王尚書立馬收住笑容,望著蒲鬆齡。
“大人,您這麼簡單的事兒都看不出來啊?我們東家都看出來了,這桌子底下的分明是隻狗,它不是狼啊!”蒲鬆齡故作正經地說。
王尚書一聽,心裏很高興:這蒲鬆齡畢竟是鄉間秀才,果然沒有聽出我話裏有話。於是他很得意,略帶挑釁地笑道:“蒲秀才,你是怎麼看出這是狗,而不是狼的啊?”
“王大人,狼的尾巴是往下拖著地的,這個東西的尾巴是往上豎的,它就是條狗啊!”蒲鬆齡說道。
“往上豎?嗬嗬,往上豎是狗,往上豎?嗬嗬嗬。”王尚書笑著自言自語。突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往上豎,往(王)上(尚)豎(書)不就是王尚書嗎?這不是在說我嗎?說我是條……咳!這個蒲秀才!原來老夫上了他的當!”王尚書老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怒不可遏,騰地站起來想要大罵蒲鬆齡,可是轉念一想,是自己先譏笑畢財主的,隻好灰溜溜地坐下了。
“來來來,尚書大人,不要發呆啊!接著喝!”蒲鬆齡舉著酒杯又來給王尚書敬酒。
“是啊,王兄,喝,喝,一醉方休!”畢財主在一旁附和。
“好,好……”王尚書隻好端起杯子,陪著笑臉,心裏那叫一個憋屈,“好你個蒲秀才,蒲鬆齡!”王尚書狠狠地拍著蒲鬆齡的肩膀,“你可真不簡單!老夫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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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誌異》
《聊齋誌異》是蒲鬆齡寫的一部小說集,這部集子大約收錄了四百多個關於鬼怪、狐狸、花妖的故事,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文學世界。“聊齋”是蒲鬆齡書房的名字,“誌異”的意思就是記錄下奇異的傳說。傳說蒲鬆齡為了搜集好聽的神話故事,曾經在路口大柳樹下擺下茶攤,每有人經過,都可以在茶攤免費喝茶,但是必須要講一個神奇的故事。這樣,經過多年積累,蒲鬆齡終於完成了這部小說集。現代文學家郭沫若曾經稱讚《聊齋誌異》“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