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據《新唐書·狄仁傑傳》記載,武則天召見大臣們說:我夜來夢做雙陸遊戲,結果輸了,這是什麼兆頭呢?當時狄仁傑與王方慶都在場,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雙陸不勝,是身旁邊沒有兒子,這是上天對陛下示警。”於是武則天下命召還了被貶的廬陵王。這件事情,《舊唐書》裏未曾記載。《資治通鑒》裏隻記載了鸚鵡折傷翅膀之事。而《考異》裏說:“雙陸之戲,世傳在《狄梁公傳》裏有記載,認為出自李邕的手筆,其中有許多鄙陋荒誕之說,懷疑不是原書,故棄而不取。”《新唐書·藝文誌》載有李繁所撰的《大唐說纂》四卷,今天很難見到這本書,而我家收藏了該書。書中所記的每件事情,全都不過幾十個字,極為簡要,《新唐書》裏對該書所記之事大都采用,其中有《忠節》一門說:“武後問石泉公王方慶:‘朕昨夜夢見在做雙陸遊戲時沒有取勝,這是什麼兆頭?’王方慶回答說:‘這大概是說宮中沒有自己的兒子,意思恐怕包含了神靈對陛下的示警。’接著又向武則天陳說人心向唐的情況。武則天聽後心中大悟,下詔召回了廬陵王,恢複了他皇太子的地位。任命王方慶為宮相以輔助太子。”然而,《新唐書》同時采用了李邕、李繁的說法,此事是狄仁傑所為還是王方慶所為,不能明辨。《資治通鑒》將它刪去,似乎有些可惜。
華元入楚師
【原文】
《左傳》,楚莊王圍宋,宋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子反懼,與之盟,而退三十裏。杜注曰:“兵法,因其鄉人而用之,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之姓名,因而利道之。華元蓋用此術,得以自通。”予按前三年晉、楚邲之戰,隨武子稱楚之善曰:“軍行,右轅,左追蓐,前茅慮無,中權後勁,軍政不戒而備。”大抵言其備豫之固。今使敵人能入上將之幕而登其床,則刺客奸人,何施不得?雖至於王所可也,豈所謂軍製乎?疑不然也。《公羊傳》雲:“楚使子反乘堙而窺宋城,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其說比《左氏》為有理。
【譯文】
《左傳》記載,楚莊王圍攻宋國,宋國派華元連夜潛入楚軍營地,趁楚將司馬子反熟睡時悄悄上床與之同臥。然後起身叫醒司馬子反說:“我國國君派遣我來以困難相告。”司馬子反見華元能潛入臥床,十分害怕,就與宋國簽訂了盟約,退兵三十裏。杜預注釋說:“兵法上說,當自己的對手是同鄉時,必須要先知道他的守將和左右侍從及看門人的姓名,以便因勢利導。華元大概就是巧妙地采用了這一方法,得以順利進入楚將寢室而勝利完成了使命。”我看到這樣的記載,在這一事件的前三年,晉楚兩國軍隊在必阝展開大戰,隨武子稱讚楚國治軍有方說:“軍隊行進,右軍跟著主將的車轅,左軍一邊行進,一邊準備草席以備大軍休息,前軍以旌旗為路以防意外,中軍權衡策應,後軍強勁,各項軍務不令而備。”這段記述大致是說楚軍出征時防備嚴密、有序。而現在卻讓敵人潛入了上將軍的營帳並登上了上將軍的床,在這種情況下,刺客、奸細有什麼不能做到呢?疏於防衛的情況出現在王宮還是可能的,難道說防範如此鬆疏這也是軍隊的製度嗎?我懷疑實際情況不是這樣。《公羊傳》對這件事是這樣記載的:“楚國讓子反憑借構築的工事窺視宋城,宋國的華元也憑依構築的工事窺視楚軍營地。”這種說法比《左傳》所述有道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