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韓愈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活動,唐代就已議論其是非,後世學者也不斷有評論。分析這些議論,可以看到韓愈在教育曆史上的影響,較重要的有四個方麵。

(一)推崇孔孟,強調道統

唐初雖有明文規定尊孔,但在佛教盛行的條件下,社會上對尊孔是極有限度的。韓愈倡尊孔而反佛,他繼承儒家尊孔的傳統,且將尊孔推到新的高度,他說:“生人以來未有如孔子者,其賢過於堯舜遠者”。把孔丘尊為最高聖人。他又認為孔丘之後的儒家學者中,孟軻是孔學最忠誠的繼承人,他的儒學思想是純粹無疵的,能發揚孔學,辟楊墨,使後之學者“知崇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因此特別推尊孟軻,“以為功不在禹下”。此論一出,當時學者響應,孟軻的地位被提高而超過其他學者,以至於孔孟並稱,儒學被稱為孔孟之道。

韓愈認為,儒學的基本宗旨是仁義之道,而仁義之道是人類社會《處州孔子廟碑》。

5生活最正確最完善的準則,“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這個維持社會正常秩序的道,“中國之人世守之”,有一個世世代代的傳授係統,最早從堯開始,“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韓愈編製這個道統,目的是為了抬高儒家在曆史上的正統地位,而與佛教傳法世係的宗教法統相對抗。而編製道統還有他的個人目的。

他聲稱孟軻之後,無人傳道,儒道中衰而釋老橫行,自己的使命就是要繼承道統。他說:“釋老之害,過於楊墨,韓愈之賢不及孟子。

孟子不能救之於未亡之前,而韓愈乃欲全之於已壞之後雖然,使其道由愈而粗傳,雖滅死萬萬元恨。”他把自己作為道統的繼承人,這使他複興儒學的活動有了曆史根據。他要繼承孟軻攻異端的鬥爭精神,為了恢複儒學在唐代思想領域的統治地位,決心不畏艱難困苦,扭轉危局,“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遠紹,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既倒。”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韓愈提出道統學說,並以自己為道統的真正繼承人,這些思想,成為韓門弟子及再傳弟子們的基本觀念。林簡言在《上韓吏部書》

中說:“去夫子千餘載,孟軻、揚雄死,今得聖人之旨,能傳說聖人之道,閣下耳。”皮日休在《請韓文公配饗太學書》中也高度評價韓愈複興儒道的功績,他說:“唯昌黎公之文,蹴楊墨於不毛之地,蹂釋老於無人之境,故得孔道巍然而自正。”稱讚韓愈是“身行其道,口傳其文,吾唐以來,一人而已”,要求以國家行政命令,規定韓愈配饗於孔《原道》。

《原道》。

《與孟尚書書》。

《進學解》。

5廟。皮日休的建議,代表了一部分士大夫的思想。

韓愈的道統思想,在北宋初期受到一些學者的重視和肯定。孫複在《上孔給事書》中說:“自夫子沒,諸儒學其道,得其門而入者鮮矣,唯孟軻氏、荀卿氏、揚雄氏、王通氏、韓愈氏而已。”在《信道堂記》

中說:“吾之所謂道者,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孟軻、荀卿、揚雄、王通、韓愈之道也。”孫複完全接受道統的思想,並肯定韓愈在道統中的重要地位,隻是在道者中加了荀況。

石介在《尊韓》中說:“道始於伏羲氏,而成終於孔子。若孟軻氏、揚雄氏、王通氏、韓愈氏,祖述孔子而師尊之,其智足以為賢。孔子後,道屢廢塞,辟於孟子,而大明於吏部。”《怪說中》又說:“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堯、舜、禹、湯、文、武之道也”石介隻是把道統開始的年代再提前,其他主張則無大出入。

蘇洵也讚成道統思想,他在《上歐陽內翰第二書》中說:“自孔子沒,百餘年而孟子生;孟子之後,數十年而至荀卿子,荀卿子後,乃稍闊遠,二百餘年而楊雄稱於世;楊雄之死,不得其繼,千有餘年而後稍屬之韓愈氏。”也承認韓愈在道統中的地位。

到了程顥、程頤,他們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他們對韓愈抬高孟軻的地位極為讚賞,但為了抬高理學的地位,以理學為儒學的正統,卻把自己列為孟軻之後儒學的繼承人,宣稱隻有他們才真正是上接孔孟的,認為韓愈隻不過是一個有見識的豪傑之士而已,把韓愈從道統中撇開。程頤在《明道先生墓表》中說:“周公沒,聖人之道不行,孟軻死,聖人之學不傳。先生生千四百年之後,得不傳之學於遺經,誌將以斯道覺斯民。道之不明也久矣,先生出,倡聖學以示人,辨異端,辟邪說,開曆古之沈迷,聖人之道,得先生而後明,為功大矣。”又在《明道先生門人朋友敘述序》中說:“而以為孟子之後,傳聖人之道者,一人而已。”一再強調是程顥上繼孟軻而傳聖人之道。